小时候,妈妈叮嘱我在外面和小伙伴们多玩一会儿,可每每玩没多久,我就迫不及待地回家了,好像有一种磁石在吸引着我。现在想来,那磁石就是妈妈,妈妈就是家。
后来,我慢慢长大,背着书包上学了。每天清晨,妈都要先准备好美味的早餐,再把我从热被窝里唤起。当我刷牙洗脸吃早餐时,妈妈会一边帮我整理书包,一边絮絮叨叨地叮咛:上学路上要注意安全,到了学校要听老师的话,放学要早点回家……有时,我听得耳朵都生茧了,便忍不住回她一句:“妈,你烦不烦啊!”妈一愣,马上又笑了,用手温柔地摸摸我的头:“妈不烦。”
有一天放学,我和几个同学去市场买学习用品,路过一个摆图书的摊子时,我的脚步不肯移动了。“看一本图书五分钱,小姑娘,看几本吧!”摆摊的老大爷热情地招呼着。我摸摸口袋里早上母亲给的买作业本的两角钱,叫同学先走。便一屁股坐在窄窄的板凳上,挑了两本图书如饥似渴地看了起来。当我终于从《白雪公主》和《丑小鸭》的故事中回过神来时,天色已暗下来了。“糟了”,我暗叫一声,“今天肯定要挨妈妈骂了。”我连忙把书还给老大爷,背起书包抄小路一溜烟跑回家,惶惶恐恐地推开门,只看见父亲一个人阴沉着脸坐在桌子边,桌上的菜一动未动。正在这时,到处找我的妈妈和哥哥回来了,妈妈一把扑过来抱住我,好像抱住一件失而复得的宝贝,叠叠连声地说:“娃,你到哪儿去了,咋不告诉妈一声,害妈好找呀。学校老师说你早就回家了,可妈和你哥找遍了回家路上的每个角落都不见你的人影。”我抽抽嗒嗒地说:“我去看图书了。”“我娃要看书,妈给你买呀,下次可不许这样了,噢!”妈拿开我的手,用毛巾温柔地擦去我脸上的泪水,嘴里念叨着:“娃这么喜欢看书,长大了肯定有出息哩!”
十年之后,我果真应了母亲的话,成了山村里第一个女大学生。母亲的那份欣喜和骄傲就甭提,连一向不苟言笑的父亲也绽开笑容,到处跑着给我筹集昂贵的学杂费。母亲更是带着我在市场一样样精心挑选着在学校的生活用品,生怕遗忘哪一件。临行前的几个夜晚,母亲都挤着和我睡一床,千般叮咛万般嘱咐,要我一个人在外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要处理好同学和老师的关系,在外面不比家里,凡事都只有靠自己……那天晚上,我在母亲的唠叨中入睡,午夜醒来却看到母亲仍翻来覆去睡不着,眼角似乎还有泪水的痕迹,真是儿行千里母心忧啊!
大学毕业后,我如母亲的心愿分回家乡的县化工厂工作,当我把第一个月的工资全都交给母亲时。母亲笑得眼角都流出了泪花,但她只留下一小半,说是给我存着,以备急时用,其余的退给我,叫我自己去买几身漂亮的衣裳,末了还说:“娃,妈有你这份孝心就够了,只要娃过得好,妈心里就开心。”
然而命运却常常喜欢拿人开玩笑,当我进厂工作不到一年后,厂里的效益就一天天下降,工人一批批下岗,两年后工厂终于完全倒闭。我这个名牌大学毕业生也成了下岗大军中的一员,我又回到了一辈子面朝黄土朝天的父母身边。
那段日子,是我人生中最忧郁伤感的时期,拿到下岗通知单后,我把自己在房里整整关了三天,在母亲一次次的哀求声中才出门勉强扒几口饭,当第三个夜晚来临,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柔和地照满小小的房间,窗外蛙声阵阵,我忽然有一股想走出去看看山村月景的欲望,于是我披衣下床,推开门打算到院子里走一走。经过堂屋门口,忽然听到一阵低低地自语声,定神一看,原来是母亲正跪在神龛下,念念有词地祈祷着:“各位列祖列宗,请保佑桂娃快点找个工作,保佑她不要闷出病来……”母亲的神情是那样虔诚,花白的头发在月光的辉映下,闪烁着银色的光泽。母亲每说一句话,就把头朝地上狠狠地一瞌。听着母亲的头碰在地板上的“咚咚”声,我的心颤抖了,我何其不孝啊!母亲含薪茹苦把我抚养大,送我上大学,参加了工作,本指望我能回报养育之恩,享一下清福了。而我呢?竟因为人生一点小小的波折,就只顾发泄自己的怨气,让白发的母亲如此为我操心、憔悴……我忍不住跑过去抱住母亲,伏在她怀里嘤嘤地哭了,边哭边说:“妈,您别这样了,我明天就出去找工作,相信女儿,我再也不会让您失望的!”母亲抚摸着我的长发,欣慰地笑了:“好,妈相信你,现在,你先跟妈去把那只炖了很久的老母鸡吃了,这些天,你的身子都拖得虚了,得好好补补。”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带着所有的档案资料,跑遍了家乡县城的人才市场,也找了很多家单位,但终没有找到满意的工作。经过再三思量,我决定去南方闯一闯,和母亲一说,母亲竟非常支持,她虽然舍不得我远离身边,但她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娃儿,只要你在外面生活得好,能在事业上做出一点成绩来,妈就非常开心和快乐了。”
临行前,母亲拿出一个蓝花布包,打开来,里面是厚厚的一叠钞票。母亲说,这都是我工作两年来交给她的钱,她一分也没舍得花,现在终于派上了用场,出门在外,带多一点钱多一点保障。我哽咽着接过那带着母亲体温的钞票,深深地朝母亲鞠了一个躬,转身走出了家门。
于是,我就这样来到了他乡,经过一段日子的奔波,我终于在一家港资公司觅到一份称心的工作,由普通文员做起,一直做到今天的部门经理。这期间,虽也遇到不少艰难挫折,但只要一想起母亲,我心头就会激起无限的信心和力量,去战胜和克服一个个困难,走过一段段阴霾的日子,终于迎来今天的成功和胜利!
母爱,是一盏永恒的心灯,她使我在人生的旅途中永远向前,永不迷失方向!
来源:今日宁乡
作者:廖桂英
编辑:陶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