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乡网—今日宁乡讯 清粼粼的沩江仿佛是一条灵动的玉带,环绕着大半个县城,整个县城因为有了它而显得生气盎然、活力四射。
在沩江一侧不远处的城郊结合部,一个大型项目正在紧张的施工中。工地上,推土机、挖掘机和打桩机轰隆隆昼夜忙个不停,运送渣土的汽车一辆接一辆进进出出……
喧嚣和忙碌的背后,也有悲欢离合的故事。这是一个喜剧开头、悲剧结尾的故事——
一、缘起征拆
时间倒回去两年,这里还是一片荒山。山的一侧,是张伟国世世代代居住的家园。
45岁的张伟国是地道的本地人,他的人生跟中国广袤的乡村大地上众多的农民大致相同:高中毕业没有考上大学,只好回乡务农,然后娶妻生子。但张伟国跟别人也有不同的地方,他从父亲那里传承了一门远近闻名的做泥工的手艺活,凭着这门手艺,张伟国的小日子过的也还有滋有味。
日子就这样平静地过着,但这样的平静很快被打破了。
一家大型企业要在张伟国所在的村上投资办厂,要征收的土地正好就包括了张伟国的自留地和他家的老屋。
征拆在政府的号令下,以令人惊奇的速度完成了。投资商没有让张伟国吃亏,他获得了近200万元的巨额补偿。
二、短暂创业
平生第一次有了这么多钱,张伟国一家兴奋得彻夜不能入眠。
应该说,此时的张伟国头脑还是蛮清醒的。他意识到了,这200万元,根本就不算什么,住的地方没有了,要买套新的房子,他还有一个即将结婚的弟弟,也需要一套房子,光是这两套房子包括装修下来,就要150万元,剩下的那50来万元,就是他们一家今后的生活来源了。
因此,张伟国和父母弟弟商量了下,决定先在城内买两套房子,剩下的钱,开个店。
对于买房子,张伟国纠结了好久。因为他不知道到底买哪里好。而且,不知道他从哪里听到马路消息,说是县城的房价应该要下跌了,如果现在买房,要真跌了,那岂不是太亏了?
一家人商量来商量去,决定先等等。
在等待的日子里,张伟国开了一个只有两空门面的小型超市。大概是他不懂经营,又或许超市选址不当,总之,超市的生意并没有他预期的那样好,半年下来,一算账,竟亏了。于是,无心恋战的张伟国将小超市转让给了朋友。
在他家获得了巨额的补偿款后,张伟国的“朋友”突然多了起来,并渐渐开始有人叫他“张总”了。
“张总”的虚荣心开始膨胀,抽烟喝酒也开始讲究档次了,还买了一辆小车。每天呼朋唤友,和一帮狐朋狗友混在一起,“张总”不亦乐乎。最要命的是,这个时候,他已经开始踏入赌场,一步步迈向危险的境地。
三、迷失自我
不得不说,赌博是一种融合人们内心深处贪婪和争强好胜心理的游戏。几乎所有爱赌的人都能从赌博的过程中体验到一种令人欲罢不能的刺激。一个人对赌博的沉迷,就像毒品,一旦沾上,便难以自拔,这在医学上叫行为成瘾。
赌徒的人生就像坐过山车,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所以,赌徒是现实生活中常常大喜大悲的人物,譬如张伟国。
刚开始的时候,张伟国还只打打麻将和跑得快,但后来就迷上了玩金花。再后来,金花不流行了,开始流行斗牛了,张伟国又迷上了斗牛。
一开始,张伟国还有节制,输赢一般也就上千元,算是小打小闹。但慢慢地,他觉得不过瘾了,越玩越大,到后来,一个晚上上万的出进是常事。
家里人首先并不知道他在赌博,尤其是他妻子,甚至还以为他在外头“忙事业”。待到知道他在赌场“忙事业”时,气不打一处来。但生气归生气,女人还是苦口婆心地劝他不要赌了,但张伟国哪里听得进去。
开始时,张伟国还是赢的多输的少。几个月下来,张伟国硬是结结实实赢了十多万元。赢钱的快感,让他忽略了潜在的风险,也似乎让他坚信,这世上还有这样一条捷径可走。
可惜张伟国不曾知道的是,在尔虞我诈的大千世界,很难说这不是一个诱饵。这大概就是人们常常说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
四、血本无归
好景不长。大概两个月之后,张伟国开始走霉运了。没有多长时间,之前赢的又一分不剩地到了人家的口袋里。
张伟国不相信自己的手气会开始转坏,他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一心扑在牌桌上。并且这个时候,牌桌上有人“无意中”说了句“玩的太小没劲”,并建议“升胡”(加大赌资),张伟国想都没想就表示赞同。
风云诡秘的赌场,让人沉迷让人失去自我。张伟国哪里意识到,危险正一步步朝他走来。
张伟国不但没有扳回先前赢来的钱,反而一下子输掉了自己近20万元。
运气这个东西,我们不知道到底有还是没有?但“理想很美好,现实很残酷”。张伟国的运气是越来越差了。在将近半年多时光中,张伟国整整输掉了120来万元。
此刻,张伟国妻子并不知道他输了这么多钱,如果知道,相信她一定会穷尽一切方法来阻止丈夫的。女人只是知道他还是在赌博,便到赌场找丈夫,找不到就打电话,电话不接就发信息,信息不回女人没辙了,只好以离婚来逼他。然而,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这招也不管用。
也许是不想让妻子过于担心,张伟国给妻子回信息说,自己会有分寸,要她不要担心。善良的女人,许是相信了他的话,许是无奈,真的就再也没有管他了。
到了这个时候,假如张伟国能幡然醒悟,或许还有救药,或许还可东山再起。
可惜的是,人生没有假如。
我们很难想象,输红了眼的张伟国,是如何失去理智,越挫越勇,一定要把自己置之死地而后快的。对于正常人,这得需要多大的勇气。
又过了半年,当最后一叠钞票也落入别人口袋后,张伟国成了一个彻底的不名一文的穷光蛋。
没有了钱做赌本,意味着自己要出局了,张伟国找到了专门给赌场放高利贷的,对方很爽快地借给了他10万元。
但没有半个月,这10万元又利利索索到了别人的腰包里。张伟国又提出借10万元,这次对方仍然没有拒绝,但条件是要他将那辆崭新的小车作抵押。谁知这10万元又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如此两次过后,当张伟国第三次找到人家,提出再借时,放高利贷的可能是意识到了什么,跟他说,借钱可以,但要有第三方担保了。
担保?他什么都没有了,拿什么担保?谁给他担保?开什么国际玩笑?
到了这个时候,张伟国似乎才如梦方醒。
五、悔之晚矣
“人的一生有很多东西是无法确定和预知的,人生有时候真的像是坐过山车,注定要有大起大落。有多少人真正可以把握得好自己的人生,能收放自如,见好就收?”张伟国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朋友,事后说了这么一段富有哲理的话。
这让记者也想起了美国作家罗伯特·鲁宾的一本书《在不确定的世界》,书中,罗伯特·鲁宾以漫不经心的苏格拉底式口吻说过这样一句话: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确定无疑的。
这是否意味着作为普通人的我们,有时候真的是无法掌控和预料自己的人生?如果真是这样,那人生是不是太残酷了?记者相信这只是一个个案。
张伟国的朋友后来还告诉记者,一个人的弯路要走到最后才会醒悟,但此时往往已经没有了回头路。比如张伟国,输了这么多钱,怎么办?还回去继续拿起砌刀干他的老本行?这显然已经不可能了。他已经47岁了,身上还背负着20万元的外债,仅靠一门刚够维持温饱的手艺,这辈子也别想还清了。况且,他怎么也无法面对自己年过古稀的父母和尚未结婚的弟弟。
半个月后,张伟国老婆说要回望城娘家看望父母,这一回去就没有再回来。
老婆和孩子是张伟国最后的希望和寄托,为了这唯一可以让他生存下去的希望和寄托,张伟国鼓起最后的勇气去了岳父家。见到妻子,张伟国便跪倒在她面前,求她原谅。
我们现在已经无法揣测张伟国妻子当时的心情了,但还是可以想象得到,当张伟国扑通一声跪倒在她面前的时候,她的心底是何种的疼和恨。
面对跪在自己跟前的丈夫,妻子不说话,只是很坚决地摇了摇头,然后一行热泪从她的脸颊上悄然滚下。
太阳西沉,晚霞满天,霞光映照着微风拂过的江面,仿佛有星星点点的火焰在江面上跳跃。
江边的悬崖上,站着一个孤独的身影。突然,一声叹息过后,这个身影纵身跃下了悬崖。
逆光下,这个身影宛如一片树叶,悄无声息地落入火红的江水中…… (文中张伟国系化名)
来源:今日宁乡
作者:刘飞平
编辑:陶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