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露军

乡愁是什么？

最初，乡愁是对母亲的挂念。

少时从军，最最温暖的军营也抵挡不住我对母亲的思念。训练的空隙，脑海里满是母亲在拾掇老屋样子，温馨亲切。母亲也已将对父亲的思恋变成了对远方儿子的挂念。

后来，乡愁变成了对父母双亲的思念。

年轻的我不知道“父母真的会死”。如今，他们的离去已是真实存在却又无可奈何的事情。

有人说，“人世间，儿女是讨债的，父母是还债的。”他们欠我的债还完了吗？我是多么希望他们还在为我还债！

睹物思情。

时间久了，乡愁就在对父母的无限思念中飘散。散在了家乡旧屋的青苔上，散在了家乡田野的四季里，散在了家乡天空的芬芳中。丝丝缕缕飘飘荡荡，看不见摸不着，剪不断理还乱。

偶尔回家，我都会屋里屋外屋前屋后的转圈，清理打扫。让各种愁绪来莫名的把内心填满。然后坐在某个角落，让风再吹走。

乡愁是三月吹面不寒的杨柳风，似母亲的手抚过儿时的面颊，温温软软。

乡愁是六月的风。“晚凉新浴，手弄生绡白团扇，扇手一时似玉。”母亲的手未必似玉，舞弄的也只是把棕制的大蒲扇，却驱走了蚊叮虫咬送来了凉意舒适，让我在无忧无虑中进入梦乡。

秋风过境北风萧瑟之时，乡愁就成了母亲早早就为我准备的那些御寒之物件。帽子手套棉鞋……全都是母亲在劳作之余又或在煤油灯下一针一线缝制出来的。

桂花飘香的季节，我会想起母亲的瓷坛。在瓷坛的曾经里，盛放着母亲要送人的或者别人送给母亲的各式糕点。

当年，母亲肯定知道坛里的糕点少了，我也不敢保证我的那些哥哥姐姐们没伸过手。糕点一直在少下去，母亲却从未提起过。

我满屋子转，瓷坛满身是灰，静静地立在墙角。

此刻，我知道坛里是满满的——乡愁。

村里要搞美丽屋场建设了，我欣喜着也无措着。

我还是按照以往的频率和时间段回村。

进入村口，路上会遇见很多的人，他们忙碌着。遇到比我年轻的，点点头，一笑而过。遇到同龄或者年长的则会停下来，互递一支烟，唠两句。

前行的车辆在不停地变换着邻居家的老房子与新房子。我差不多都能准确地叫出与我上下三代邻人的名字。

村里的房子在不停地更新着美丽着，但位置是一成不变的。睹屋思人，那些已故者的音容笑貌会在一瞬间闪进我的脑海，同时闪进的还有他（她）们的曾经。

慈祥善良的祖母走了，宽厚仁慈的父亲走了，坚强睿智的母亲也走了。生命如四季在轮回着。

我站在旧居与新房之间，凝视着满园的春色与久未开启的柴扉，思绪万千，乡愁肠断。

生活的美好，心之所向。更加美好的生活是国人永远奋斗的目标。

乡愁与旧爱会在美丽屋场的建设中慢慢地美丽掉，慢慢地褪去曾经的颜色。

我，且用文字徐徐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