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母亲

来源:今日宁乡 作者:舒兰 编辑:陶湘 2018-03-06 11:02:54
—分享—

  在季节的风声里,每每让我深切地感悟人生的,莫过于那撞击窗棂,寒天冻地的北风了。尽管我时下居住的家里,已有钢窗铁门拒寒风于室外,我依然觉得,我心头那些挥之不去的苦涩,特别是母亲那一生一世站立寒风中又终有一日要跫音远去的平凡身影,总在撞击我脆弱的心灵。

  母亲嫁给父亲的时候才十八岁,正是个女子最灿烂的年龄。在这样的年龄里,本应该拥有许多绚丽的梦,但是,母亲没有,不知是不是因为生活从小就对她就过于沉重了的缘故。

  母亲的婚礼极其简单,她是走着来的,因为父亲雇不起花轿,母亲也不忍心让父亲为难。出嫁的路单调而又寂寞,中间需要翻越两座不矮的山,淌过一条不深但很宽的河,母亲背着一只蓝布包袱,包袱里装着缝补衣服用的针头和线脑什么的,紧跟在父亲的身后。那是冬季,山路和山林都失去了绿色,显得荒芜而又凄凉。母亲随手捡了些枯树枝,夹在腋下。她对父亲说,拿回家好引火做饭。父亲无言地看着母亲,点了点头。父亲在那个时刻就庆幸自己娶了个会过日子的女人。

  父亲是个打渔人,在汪洋里漂泊,是他的本分。虽然他见识过惊涛骇浪,见识过九死一生,但我却不记得他曾炫耀过什么。母亲嫁给父亲的时候,父亲只有一只破船和一张破网,还有一个瘫痪在床的老娘。但母亲不计较,母亲早已知道父亲是一个打鱼的穷汉,她嫁给他就是想给他做个伴儿,就是想让他在惊涛骇浪中多一份牵挂,多一份想念。

  母亲嫁来的第三天,父亲便出海去了。父亲用木橹摇着他的小舢板,舢板的前舱堆放着他那张破旧的鱼网。母亲站在潮汐边向父亲挥着手。在母亲的背后,是无言的沙滩和刀切一般陡立险峻的悬崖。当父亲和舢板的身影渐渐远去,最终与天和海融为一体的时候,母亲的眼睛湿润了,心猛然抽搐起来。这抽搐是那样的空落,无奈,又是那样的真切和充满了期待。

  我长大以后,父亲曾经回忆过那时期,他说,有好几次,都险些回不来了——船舱里灌满了水,橹绳还断了,舢板在浪涛中被抛上抛下,浪大得没法子再大了,这不是说完就完了么?可一想到你妈和你们,我就对自己说,我不能这么就完了!得回去,一定得回去,丢下你们娘儿几个怎么活?这么一想,就咬紧牙根,拼了回来。

  至今仍然相信在母亲和父亲之间,存在着生命的呼唤。他们没有过海誓山盟,没有过花前月下。他们甚至根本就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浪漫”这两个字。但他们厮守在一起,活得极其平凡极其实在。而正是在这平凡和实在中,显现出了生命的厚重和博大。

  母亲接二连三生了六个儿女,春夏秋冬的季节都颤动过母亲临产的痛苦的呻吟。母亲就像一枝支撑串串香蕉的香蕉树,负重累累,很早就失去了她的红颜芳华。

  母亲一生平淡如水,她那盘桓人生的小溪既没有震撼人心的跌宕,也没有韵律迷人的的吟唱。她每每站立寒风中,凝视人生,拥抱儿女,看着儿女们迈出一步又一步,看着春花秋实在儿女们的眼前五彩缤纷……

来源:今日宁乡

作者:舒兰

编辑:陶湘

阅读下一篇

返回宁乡网首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