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住在黄材镇关坳七亩田,猴公大山脚下。村民的房子大都是砖瓦结构的,以穿村而过的小河为界,依山傍水地逶迤成隔河相望的两组。我的家族人口众多,祖父是六兄弟中年龄最小的。祖上的老屋倒是高大气派,但早已挤满了人,只得在祖屋旁逼仄的空地上建了三间简陋房。墙壁是用竹子织成板状,再在上面糊上泥。无论多么愿意将就,这三间小小的竹泥房,最终是敌不过人口的繁衍。上风上水的地段早已屋舍俨然,父亲只得在冷清的地方建房。最终选址炉台子。
我们终于独门独院地住到了炉台子。背倚的青山不再熟悉,门前的流水不再熟悉,嬉笑打闹的玩伴不再终日相伴。在我小小的童心中,世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其实只不过转了一个弯,搬出不过千来米。年岁渐长,便可到猴公山上去劳作了。割草、砍柴、捡榧子。孩子们在劳动的间隙里不忘寻找美食。三月苞、茶苞、葡萄、狝猴桃,随着季节的更替,四时的野果不断更新。
真正爬上猴公山顶峰,是在我高中毕业那年。我有幸高考上线了,母亲告诉我,她在山顶的神殿许了愿,我须得上山还愿。这山顶有座庙宇,初一十五,总有乡民上山祈福或还愿。而且因为有求必应,顶峰也不叫猴公山了,叫圣水堂。查看相关资料,略有记载。据传,唐朝末年,猴公山有姜、杨、陈三位英雄,武艺精通,因不满朝庭腐败,揭竿而起。官府算计围剿,三英雄杀开血路,返回猴公山修道成仙。从此,山顶便有了“三仙殿”,供奉姜、杨、陈三位英雄。
这记载干巴巴的,我儿时听到的故事与这个虽有出入,却是有血有肉。这故事是外祖父反反复复讲述着的。话说乾隆年间,山顶有十八好汉,聚集了数百人,占山为王。朝廷多次剿匪,均无功而返。因为圣水堂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当地官员因剿匪不力,颇受责罚。世代安居猴公山下的村民,便“莫须有”地被冠上了“通匪嫌疑”,衙役气势汹汹地要捉拿“一干人等”。村长、地保与族中长老多方周旋,最后立下“军令状”,三年内当地村民必得荡平匪患。
再说猴公山上为匪的,其实也是一群被战祸灾荒逼得无家可归的穷苦人,他们背井离乡,逃到人迹罕至的深山。种红薯、挖山药、采蘑菇,也喂猪养鸡、放牧牛羊。除了下山换些盐布煤油之类,基本是自给自足。如此心照不宣地山上山下和平共处。而今皇命难违,乡民绞尽脑汁要灭匪。其中一个被贯以通匪罪的,经常上山釆药,一来二去,便结识了山中的一位大哥。交谈之间,发现两人竟然同年同月生。因为相谈甚欢,遂结拜为“同谊”。光阴似箭,转眼“军令状”的期限就要到了。这日,恰逢同谊寿诞,便盛情邀请山上的众位兄弟来庆生。酒过三巡,忽听得一片碗盏摔砸声。屏障里躲着的壮汉,从太师椅后扯住了好汉们的长辫子,用毛樱枪把好汉斩杀在太师椅上。之后,圣水堂便有了一座神殿,敬奉的是“十八老爷”。
我弄不清为什么明明是山匪,剿灭之后反成为享受供奉的“十八老爷”?这问题我问过外祖父,问过母亲,也问过当地知名人士,终没有人给出过一个满意的答案。听说近年成立了“猴家大山旅游公司”,修好了上山的公路。最近又听说有外资到山上进行项目考察。茶余饭后,人们便自然而然地说起猴公大山的高险奇秀,说起圣水堂“十八老爷”的种种灵验。更有一位风水老伯,说得神乎其神。他说,往这投资,必定要赚得盆满钵满。
这老伯的话人们相信。因为早些年他说村民的祖坟葬在袋子山上,必要发达。而一年一年地,山村确实是繁荣昌盛了。家家拆了低矮的土砖房,盖上了漂亮的二层小楼。年轻的小伙子再不用担心打光棍,从大江南北领回了时尚的美女。出门在外,村民们骄傲地说,我是黄材月山关坳人。听者便羡慕地点点头,哦哦,那是香榧森林公园,那是天然氧吧,那可是个风水宝地啊。
我不懂风水,但我知道,是我们伟大的中国共产党造就了这盛世繁华。如果一定要说风水,我只能说,雄鸡唱晓,神州处处风水好。
来源:今日宁乡
作者:姜宁清
编辑:陶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