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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凌波

来源:今日宁乡 作者:姜国仁 编辑:陶湘 2012-11-07 12:34: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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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凌波同志逝世已经70年了。他是宁乡县人,1925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在大革命第一次国共合作期间,他曾任国民党湖南省党部书记长,兼党团副书记。“马日事变”后,曾三次被捕入狱,始终不屈。抗日战争爆发后,曾担任八路军和新四军驻湘办事处主任。1940年国民党反动派发动反共高潮,非法将凌波同志武装“押送出境”。同年,党调凌波回延安,担任行政学院副院长。1942年9月3日病逝于延安。

  凌波入党以前,是个教育工作者,在宁乡云山小学任校长多年。和他的挚友谢觉哉、何叔衡、姜梦周一起,被并称为“宁乡四髯”。这所学校是大革命前夕宁乡进步力量的核心。1919年我在省一女师毕业后,曾和几个朋友去参观过。当时凌波带领我们看了全校的规模、设备和教学方面的情况,谈笑风生,滔滔不绝地向我们讲述着旧的要如何改革,新的要如何建立起来,好像在他身上蕴藏着无穷的力量。我第一次和他见面,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那次见面后,我们直接来往很少,但彼此间接都有所了解。我和当时在云山当过教师的谢觉哉、何叔衡、姜梦周等来往多,尤以姜、何二位更密切。在白色恐怖统治下,凌波知道时刻都有牺牲的可能,因此他的前妻去世后,长期不娶。友人劝他,他说:“生活不安定,随时都可能遇到危险,再娶岂不累人。”1939年我和凌波的关系确定后,他就不断鼓舞我进步,并要求我和他一样,对革命忠诚。有一次,他在信上附了两句诗:“劝善规过总须仗,取义成仁要共尝。”我寄他两句对月抒怀的诗:“一轮半圆月,同照两地心。”他马上联两句复我:“愿借明月光,照彻心和血。”1940年春假,我们在长沙八路军办事处结婚时照了一张像,他要我题几句诗,我写道:“风雨结同舟,依依约白头。任凭潮浪险,携手渡横流。”他马上依韵和道:“相识各少年,而今快白头。前途正艰险,拔剑断横流。”“马日事变”后,他转入地下,逃到上海,开酒店掩护革命活动。后调中央印刷厂工作,不久被敌人破坏,全厂人员被捕,他被判刑一年半。他在狱中反抗帝国主义走狗克扣粮食,掀起了绝食活动,被打得两个手成了圆球。又一次,因为宣传革命,被敌人刮一耳光,把他的右眼球打得凸出来了。刑满出狱后,体重减了很多,只有百零几磅了。大病几死,康复后,旋调中央技术部工作。为了党,他不顾自己身体在狱中受到的摧残,拭着受伤眼睛的泪水,辛勤地工作着。他不计较任何名利,刻了两年多的钢板。后来机关又被敌人破坏,他第二次被捕入狱。敌人拷打审问达12次之多,威胁利诱无所不用其极,他毫无所动,结果被判刑7年。

  1938年,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建立,他被释放了。徐特立同志任八路军驻湘办事处主任,凌波任八路军驻湘通讯处主任兼新四军驻湘办事处主任。当时,国民党反动派虽名义上和共产党团结合作抗日,实际上却奉行着“积极反共,消极抗日”的政策。暗中派遣特务对我们进行迫害,使八路军驻湘办事处数度搬迁,由长沙搬到衡阳、又搬到邵阳、搬到湘潭,又搬回长沙。在衡阳的时候,特务已经准备用火烧死徐老和凌波。后被群众发觉了,及时告诉我们,才幸免于难。党中央看到国民党的态度越来越恶劣,便把八路军、新四军办事处和八路军通讯处都取消了。只留徐老以八路军驻湘代表名义对外,凌波以八路军总部秘书名义协助徐老工作。在长沙城外白沙岭租了几间民房,像住家似的,其他工作人员都调走了。这时许多实际工作都集中在凌波身上,而他却毫无怨言把大小事情都承担起来。并经常鼓励和帮助我和我的妹妹姜国芬,不要被帝国主义和国民党反动势力的凶焰所吓倒,抗日战争一定可以取得胜利。他在信中寄给我的几句诗,就是当时他这种革命乐观主义精神和满怀胜利的信心的流露:“天亮一阵黑,黑已不长久。寄言与满妹(即姜国芬),先藏胜利酒。”

  凌波同志为了党的事业,他总是不顾个人的安危,不顾疲劳,到处宣传党的主张,争取群众。因此,他周围总是团结了许多人。给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和他一道被国民党反动派武装押送出境的一段故事。

  那是1940年,我们被逮捕关到牢狱里的第三天,湖南的国民党反动派就宣布把我们驱逐出境,并派大批武装押送我们离湘赴桂。许多群众得到信息,怕我们遭受意外,不顾反动军警的阻挠,早已在预定的轮船上等候送别。我们一上船,有的低声向我们表示慰问,有的激于义愤,慷慨陈词,大声斥责国民党反动政府,并表示要为我们作后盾。虽遭到荷枪实弹的军警横蛮干涉,也置之不理。凌波除亲切地对他们表示感谢之意外,并反复地向他们阐述了我党团结抗日的主张。同时宣传毛主席《论持久战》的战略战术思想,表示抗日战争一定能胜利。并要他们快上岸去,免受牵累。轮船刚刚开动,一个自称为广西模范县长的人来见凌波。他声言听了凌波说党的抗日主张深为感动,说要争先上船,搭特别快车先到桂林,报告八路军驻桂办事处,派人到车站迎接,以免发生意外。凌波谢绝了他的好意,又向他讲述了许多抗日统一战线的道理。后来这位县长果真去桂林八路军办事处传达了消息。更出乎意料的是,随船押送我们出境的国民党武装士兵,在旁听凌波滔滔不绝讲这些革命道理,又看到他在遇难时那种镇静和理直气壮的风度,也大为感动。刚上船时的那种耀武扬威,气势汹汹的面孔没有了。有的还义愤填膺,解衣相示,袒露伤疤,证明他是抗日的。那个连长不但不加制止,反而也站起来气愤地说:“我不懂得什么党不党,我只知道抗日,抗日就是对的!”他们都说原来不知道押送的是抗日最前线的八路军的长官,齐向我们表示歉意。有的还打水送茶,殷勤相待。有的要求和我们以后通信,把我们这两个“囚犯”倒奉成了他们的“上官”。船到了衡阳,他们扶着我们上岸,送到一家旅馆。那位连长忽然集合部队,叽叽咕咕说了一通话以后,跑到我们面前,挥着手里的公文说:“上级交给我们的任务,是送你们到广西的,但兄弟们认为你们是长官,跟着走,限制了你们的自由,使你们受了委屈,这样搞,老百姓看了也不好,我们决定回去。”凌波对他们说:“这有什么委屈不委屈?你们不过奉令行事,还是按你们上级的命令行事吧,不然你们回去如何交差?”可是这个国民党的青年军官,全不考虑这些,反而为我们想得非常周到,他说:“不行,我们人多,同我们在一起,你们只能坐三等车,我们走了你们就可以坐头等车,你们年纪大了,坐头等车舒服些。你们在狱中受了苦,兄弟们都不愿你们再受委屈了。”说罢,转向队伍面前走去,一声令下,就把队伍带走了。凌波回过头来向我大笑一阵说:“这就是人心所向,得道多助呵!”

  1942年,凌波逝世的先天晚上,我接家里来信,说母亲病故,心里难受,提前睡觉。第二天早晨起来,在他桌上还发现一本新书,圈圈点点,全是半夜看完的。至今思之,仍悔自己疏于职守,没有尽到党交给我照看凌波的责任。

  (选自《宁乡文史精华》,作者系王凌波的夫人,宁乡人,中国共产党的优秀党员,妇女解放运动的先驱,教育家,革命女诗人。1985年去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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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姜国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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