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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薯饭

来源:今日宁乡 作者:邓微  编辑:陶湘 2011-12-23 17:0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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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薯如今成了城里人饭碗里的宝。有人说红薯通便,特别适合老人每天吃几块。某个专家在电视里还说:红薯可以防癌。一石惊起千层浪,这可击中老百姓要害了,谁不怕癌啊,有病医不起咧。于是,去年长沙街头的烤红薯还只卖3.5元一斤,今年直接飙升到7元每斤。

  红薯是蛮好吃的,我一直很喜欢。甜、糯、软,吃在口里又粉有黏。市场上红薯有红心、黄心的,皮薄肉稀津甜;北方的紫薯,细长细长,皮和肉都是梦幻紫,粉澄澄的,最是可爱,价钱也比本地红薯高。

  我家乡的红薯一般是白心。生熟吃都像吃板栗,尽是粉,硬邦邦的。浆浓,特别适合打红薯粉。六、七十年代大面积种植,当主粮。那时我的家乡烧稻草,用火叉掀开通红通红的灶堂火灰,把红薯埋进去。妈妈做饭烧火会注意把红薯拨在一边,以免火叉碰到。稻草灰煨红薯,火力不够,常常半生熟。心急了拿到煤火边去烤,烤出好厚一层黑壳。不断翻边,好不容易变软了,只勉强吃到壳下薄薄一层肉,再往里就是冒热气的半生不熟的红薯心。妈妈看见我一手一脸墨黑的,会责怪说:肚子会痛的咯,吃半生熟!

  晚稻收割完了,田里剩下点点禾蔸和凌乱的稻草。早上起来,寒风刮得脸生痛,水田里结起薄薄的冰,禾蔸上一层白毛子霜。爸爸大早就收拾出耙头、箢萁、镰刀,喊哥哥姐姐们起床:“挖红薯挖红薯去,早上要挖三块土,快点快点。”每天的工夫那样多,爸爸天天赶着一家人跑。我们慢点他就会发脾气,说我们“磨洋工”。

  三块土!那时满山满山都种红薯,一块土从山脚到山腰,长的有里把路远,短的也有2、300米。割红薯藤是个力气活,更是个技术活,一般都是妈妈和大姐去做。找到蔸一刀割下去,顺着藤的方向扯出来。有的藤老长,扯得人节节后退。然后,左手甩一把,右手一理,顺顺手里缠缠绕绕漫长的藤。大概六、七蔸作“一手”,找跟细软的红薯滕一绕一绕结成把,大拇指把藤尾往颈圈里一顶,“啪”往土边一扔,长龙卧地,“一手”藤收拾完毕。妈妈和大姐一早上最少要割100手。一曲一弯,一拉一扯之间,背痛腿痛是常事,连屁股都痛。白白的红薯浆糊得满手都是,过后就黑了,洗也洗不掉,个把月都看不见手上的肉。

  白红薯产量高。一蔸红薯能结五、六个,十多斤。爸爸和哥哥是挖的主力。哥哥开始不会挖,耙头挖下去,一拖一拖的,费劲拖几下,好不容易把一蔸红薯拖出来,结果要不把红薯挖破,要不还有几个红薯在土里。爸爸骂了几回:“要看好蔸,耙头落在红薯蔸外面,不是对着蔸挖。耙头落土要重,一下到底,在底下钩一下,往上直接用力挖出来。不要碎挖子挖,那会都把红薯挖烂。”整蔸出土后,提起蔸抖几下土,往土沟里一丢。爸爸动作娴熟,轻松得很。

  我那时最怕看见长长的土沟里躺满了红薯,因为我的任务是刮泥巴。拿根棍子或者竹片,把红薯一个一个刮干净。大冷的天啊,手指被寒风吹得一条一条的口子。指头绑硬的,棍子都捏不稳。家乡“白干泥”多,又白又黏,一棍子下去才划出一条印。要是碰到沙土就好了,红薯拎出来,干干净净。我问爸爸怎么不多种沙土红薯,爸爸白我一眼说:“你冇看见沙土产量低?”

  日子艰难,红薯当饭。白红薯粉多,很饱肚,但是冷了就成硬坨坨好难吃。那时,一锅饭大半是红薯,几粒米都漏在红薯缝里。我们家姊妹相互关心,前面吃的尽吃红薯,把米饭留给后面吃饭的人;对门邻居家里的姊妹正相反,前面吃饭的人把米饭全挑出来吃了,吃后面的,左翻右翻,只剩一锅又冷又硬的红薯。家家姊妹多,为争饭吃打架是常事。

  我妈妈是个极能干的人,为了改变口味,她把红薯变着花样给我们吃。红薯煮熟,切片,晒干成红薯片,放饭上蒸熟吃,软而甜,带点韧;过年的时候,妈妈把红薯片用油炸得黄灿灿香喷喷的,给我们当零食吃。更多的是把红薯切丝晒干,粉白粉白的红薯丝煮饭,吃起来别有风味。最好吃的是,妈妈把红薯丝磨成粉,调水做成粑粑,奢侈的时候还会加点红糖,一个一个贴在饭锅边上。等到饭熟水干,再“汽”2分钟,揭盖的那瞬间是人间莫大享受:松软的红薯粑粑香气四溢,飘散出来的甜腻味早把你的口水钩下来。

  现在,好多那个年代的人闻见红薯气就调脑壳,是吃腻了的缘故。尤其是农村出来的和知青,头发里都冒着红薯味,他怎么不吃腻?可是我还是喜欢吃,一到红薯上市的季节,每天会吃几坨。尤其闻不得大街小巷的烤红薯香,心痒痒的一定要买个解谗。在寒风中,冰凉的手捧着温暖的红薯,边吃边走,小时候的味道便在周身徜徉。只是现在比以前装幽雅些,小口的,小心的,不会吃得满脸的红薯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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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邓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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