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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向大海

来源:今日宁乡 作者:杨金洲 编辑:石宪 2024-03-05 16: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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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结束,坐在回学校的大巴车上,回想着高中三年的鸡飞狗跳,最终还是迎来了结果。

前两天学校组织在自习室复习重点,我翻墙出去上网,回来被老爸撞到,他质问我干吗去了,我没有回话,考完之后他会开心的,他认为我应该是心里有底所以出去上网。我也认为并没有太大问题,高考应该会有好成绩,殊不知这种盲目的自信成了日后对我内心刺得最深的一根刺。

高考过后是各种狂欢,我在一天之内去了五个地方:酒吧、网吧、烧烤摊、KTV、餐馆。朋友们都有用不完的精力,流连于各大娱乐场所,醉生梦死。我也放肆着,辗转于朋友之间,吃饱喝足玩好,仿似高考过后人生坦途。

很快,高考成绩出来了,屏幕前的数字使我们一家人沉默,我怔怔地坐在椅子上,只感觉天要塌了。家里立马陷入一场大战,我开始陷入一种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错误的境地,每天在浑浑噩噩、不知所以的状态中度过。种种纷乱的思绪无情地拉扯着我的心神。这段日子一直待在家里,不敢外出也不敢面对同学,更不敢面对老师,二中的彭学文老师,一中的张丽娟老师,都曾对我有所期待,现如今只能躲着,在家里沉默思考。

这种煎熬伴随着我这做儿子的愧疚直到填高考志愿之前,老爸最后一次问我:“是不是决定不复读了?”我如同朽木一般呆呆坐着,“要不你去参军?”他又问了一句,我终于还是回答了:“还是读大专吧。”紧接着我便出了门,不愿再说这个事情,更加不愿意面对父亲的失望和愁容。

我以为我会在长沙就读,但最终在远在西安当教授的表哥刘京的建议下,去了西安一所大学就读。填完志愿后的一天,老爸对我说:“西安是文化古都,有着浓厚的文化底蕴,古城墙,宫殿遗址你都得去看看,不让你待在长沙,是想要锻炼你的能力,锻炼你独自生活的能力,锻炼你处理事情的能力,在长沙天天跟你那些同学混在一起,我怕你又控制不住自己一通乱玩!”接着又语重心长安慰道:“专升本和复读都是多一年时间,希望你能达到你自己理想的学位。”说完拍了拍我肩膀,示意我振作一点。

晚上,我一个人在被窝里面回想自己的过去,其实对我伤害最深的并不是对自己的不负责,年轻人的想法很简单很纯粹,我自责而愧疚的原因在于父母,在于他们的眼神从期待到失望的转变,在于老爸给我花了大价钱补课,而结果却如同石沉大海。老爸是个要强的人,已经年过六旬,他所求的不过是儿女有出息,能保得住自己。而我连这点小愿望都无法帮他实现,因此我也害怕交际,害怕老爸带我出去和各位叔叔吃饭,当人家问我高考成绩时,我也只能支支吾吾,满脸通红,此时,内心的愧疚也会更深。

要开学了,老爸送我和老妈到机场,上车之前,我抬头看到了我家门口那棵樟树,暗绿暗绿的,天色有些阴沉,没有一丝凉爽,树叶也恹恹地垂着,显得十分沉闷。大约两个小时,老爸送我到达了机场,这次老爸没有再说什么,无言地看着我上下打量,突然抬起手向我的衣领拂去,抚平后又细细地看了我一下,笑了笑,示意我跟上老妈,要登机了。

开学第一年是老妈带我来学校的,在惊喜和期待交错的情绪中我踏入了校园,一路带着新奇的眼光看着这三年里我将要生活的地方。进门就是实验楼,是本科生们上课的地方,旁边的小道绿树成荫,微风阵阵,两旁的草地上有同学在聊天,玩游戏,熙熙攘攘的很是热闹。上台阶后一条笔直的路直通教学楼,那就是我往后三年里学习的地方。很快我和老妈就办完了入学手续,来到宿舍,老妈在上面帮我整理着床铺,而我在收拾着床铺下的桌椅,老妈一边整理着床铺一边说着话:“我只来这一次,以后你要自己过来了。”我也只回了一句:“嗯。”说罢帮我把床铺整理好了就在宿舍门口等着我,一路上我和老妈都沉默不语,此刻分别的情绪冲淡了刚来时的欣喜,在校门口送别了老妈,老妈叫的车来了,挥挥手让我回去,我也听话地回头了,踏入校门的那一刹那,回头望去,母亲还在看着我,没有上车,直到我到了实验楼再回头,仍能看到一个熟悉而模糊的身影。

18岁的我,就这样开始了远居外地的生活,在一阵手忙脚乱之中开启了我的大学生涯。

回到宿舍,舍友相互认识之后发现,没有人跟我是同专业,这是个混搭宿舍,这也让我更加谨慎,如果和人闹出矛盾,处理起来也难以管理,因为就读专业不一样,辅导员自然也鞭长莫及。辅导员之于大学生与高中班主任于高中生是一样的。

到班级的第一天,我发现了全班就我一个湖南孩子跑过来读书,除了我,其他同学都是北方孩子,这让我的压力更大,我开始担心起交际方面的问题。结果也如我所料,我还是和同学之间闹了一点矛盾。

辅导员在看完我的档案后,觉得我学习能力还可以,虽然高考失利,但总分还是有460分,而且湖南的分数线本就偏高,这在我们整个学校的大专生里是独一份的。于是辅导员找到我,问我有没有想法当班长,因为开学之前在群里已经确定过临时班长,所以一直没更改,辅导员说,下一学期我可以竞选班长,先让我担任生活委员锻炼一下,我欣然答应。生活委员其实干的都是得罪人的活,如寝室舍长安排,卫生检查安排,班级活动安排等,于是大大小小的矛盾来了。有一次我在群里发言之后,便遭受了同学的言语攻击,一个西北的同学在班级群里大骂特骂,可能是因为我是湖南人,而在北方人的眼里湖南人聪明又狡猾,所以西北的同学认为我使了小手段,这个职位得来名不正言不顺,就这样,矛盾生产了。辅导员在群里发言并叫上了我们两人见面和谈,在理清双方的矛盾之后,我们顺利达成了和解。不过,这也使得我竞选班长的事情变得十分困难。独木难支,毕竟全班只有我一个是湖南人。

在开学一个多月后,我开始慢慢地熟悉班上的状况,也是在这个时候,我认识了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朋友。他个子高高的,身体瘦削,身子骨架很小,导致穿在他身上的衣服撑不起来,走路像是街头男孩,步伐轻快又迅速,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眼窝略微内凹,鼻梁高挺,眉毛细长且厚,薄薄的嘴唇总是在笑一样,侧脸如同刀削一般的棱角。很帅,也很黑。他总是喜欢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独自一人。我开始和他坐一起,慢慢地有了交流,我发现我与他是惊人的相似,在人生理念上都无比相合,自然而然,我与他成了朋友。他是一个完全汉化的藏族男孩,他的名字太长,我便叫他的短名:才仁。据说,他的名字是活佛赐予的,因此他的名字很有意义,可惜我不通藏语,好笑的是他也不通藏语。他十分喜欢汉文化,中文说得很好,汉字写得更好,反倒是学藏语像学外语一般困难,他藏话说不利索,藏文也写不出来几个,令人啼笑皆非。我与他互相调侃,从没有发生过任何争执,他成了我大学第一年陌生环境中唯一的精神慰藉。

很多人都说过,我是一个适应能力很强的人,这次远离家乡求学,我发现再能适应的人,在夜晚也总是会怀念故乡的人,怀念故乡的树,这是人之常态。期间老爸总是用毛笔字小楷来信询问近况,时常电话寒暄,让我的思乡情绪得到了缓解,我也开始认真学习。结果是喜人的,我在大学第一年得到了很不错的成绩,进入了班级前15名。

从9月到12月,时间过得飞快,很快便结束了大学的第一学期。一出机场,我就坐上了老爸的车,车上,老爸依旧和往常一样笑着跟我聊起家长里短。车缓缓向家驶去,看着车窗外一排排往后走去的树木与行人,心思纷杂。下了车,抬头望到了家门口那棵樟树,心灵顿时宁静,梦中无数次的场景在此重合,午后的阳光在密集的树叶中透露而出,照射在车上,点点光斑随着树叶飘动而忽隐忽现,即便在冬日,也能感受到这其中的一丝暖意。无论在哪里,只要回到家门口,看到那棵树,便觉得自己不再像游船一样四处飘荡,在茫茫的人生大海中,回到了心灵的港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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