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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大山的“小咪彩”

来源:今日宁乡 作者:刘海知 编辑:喻靖 2020-05-15 10:3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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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趣。刘静 摄

为追随驻守边疆的爱人,我在婚后调往云南某苗族自治县中学,在那儿度过了17载我最难忘的时光。莽莽森林就像绿色的汪洋大海,村民群居在或远或近的山尖或半山腰的苗寨里。寨子像一颗颗散落的珍珠,掩映在绿树青山之中。我的学生多半是一些朴实的山里娃,而其中一个叫“小咪彩”的女生留给我的印象尤为深刻。

那年的秋季新学期,我教初一语文。有一次,我收到了一篇主动交上来的文章。这是一个个子瘦小的大眼睛女生写的,同学亲切地称她为“小咪彩”。她在文章中这样写到:

我五岁那年,母亲病逝了,父亲天天喝酒买醉。每当两岁的妹妹哭着要妈妈的时候,父亲或许正烂醉如泥,我只能充当大人,把妹妹抱在怀里学着妈妈的样子哄她入睡。我学着给妹妹洗脸、洗衣服,做简单的玉米杂粮饭。饭稍凉时揉成团让妹妹自己抓着吃,我快快吃完还要收拾灶台,打扫卫生。我开始成为一个小大人了!

六岁了,我也跟着寨子里的小伙伴一起上学。我们学校就建在那高高的山坡上。上三年级了,我已认识很多字,我多么想看更多的课外书呀,可我不敢和爸爸开口。我的同桌告诉我,她家课外书有不少。我便在放学后常常跟她一起回家,帮她去地里扯上一背篓两背篓猪草,有时还帮她家剥玉米,我干活又快又好。同桌很开心,她的那些课外书随我爱看几本是几本。

同桌家中的书不到一学期便被我看完了。怎么办呢?我们苗族素有星期天去县城赶街的习俗,寨子里的叔叔阿姨去山上摘点野果子,掐点蕨菜,采点蘑菇什么的都能随便卖钱,我心动了。我长大了,我也要自己挣钱!我缠着阿婶周六带我去深山密林,我也学着她们的样子,记住和辨别哪里的蘑菇更多,哪里的芨芨菜更嫩,哪里的刺脑包发芽了,哪里的野果子口味更甜或更酸爽。我个小,爬陡坡滑倒,爬树掉下来,被蛇吓过,被蜂子叮过,刺儿划破旧衣服和皮肤更是寻常事……

星期天,小小的我四点多便起床,背着我的“战利品”,随着阿婶一起坐着摇摇晃晃的敞篷车,和一群不断鸣叫的鸡呀、鸭呀,吹着清凉的山风,经过一个多小时的颠簸,终于在天亮之前赶到了县城。趁着人还不多,在街边就地占位,铺开一张塑料布,学着大人的样子,把昨天刚采摘的野果、蘑菇、芨芨菜、刺脑包等,一小堆一小堆,一小把一小把分开,一堆或一把卖一元、两元甚至更多。运气好时,还会有野生灵芝,那更是一笔意外的收入了……

赶街的地摊一个紧挨一个,来迟了的便只能被挤到偏僻的角落。太阳升起老高时,街上已是人声鼎沸,可能是看到守摊的我只是一个小孩子,往往我的东西卖得比阿婶快,不到一上午的时间我便收摊了。我和她打个招呼,第一件事便是往书店跑,摸着小荷包里满满的零钱,我内心无比快乐,感觉自己便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我仔细挑好一到两本书,再去买两个本子。手头宽裕的话,我还会给妹妹买上她最爱的氢气球和爱吃的棒棒糖。

我回到了阿婶身边,看着我手上的东西,她往往会笑话我:“天下哪有你这么傻的姑娘?辛辛苦苦,脸和手被刺划得稀巴烂,也不替自己买一点好吃的好穿的,次次都买书!书又当不得饭吃又当不得衣穿,小姑娘读那么多书干什么?……”我往往低下头,随她笑话,我不会和她争辩。阿婶哪里会明白,辛苦劳动换来的钱,我最爱的便只有书本了,这又岂是那些小零食和漂亮衣服能轻易取代的?

……

看着这样的文章,我不禁被深深打动了!我把“小咪彩”叫到了办公室。她告诉我,她是以年级第二名的成绩考上的县城初中。她计划在学校早早做完作业,周六照样去进山周日再赶街,但还要挤时间帮爸爸干更多的活计:喂猪、砍柴、挖地、下种、收割等等。她说,怨天尤人没有用,只有不怕吃苦不怕流汗,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小咪彩”初中三年一直保持着优异的成绩,三年后考上了红河州一中。后来听说又考上了重点大学。我回湖南后,还接到过她辗转打来的电话,她说她医学院毕业后在昆明当了医生,现在已经有了一个幸福的小家。

我真为她开心,是呀,劳动创造美好生活!若没有昔日的辛勤劳作,她又何来余钱买书看书,出身低微的“小咪彩”,她又能有多少机会走出那绵延无尽的大山?一个小咪彩改变命运依靠如此,一个坚韧的国家,一个奋进的民族,又何尝不是如此?

来源:今日宁乡

作者:刘海知

编辑:喻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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