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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我回来了

来源:今日宁乡 作者:周雪辉 编辑:陶湘 2018-03-06 11:0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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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仲冬黄昏的雪,晶莹透亮,飘飘洒洒,有的挂在树梢上,有的落在草丛中,寂静无声,好像也有万千的眷恋和无法言说的伤感。我静静地站在路口,任寒风吹打面颊,任雪花钻入脖子,一阵阵寒意从心底升起。遥望远处,昏黄的灯光如围炉柴火,恍惚闪烁出母亲孤伶的背影。

  小时候,为了不让我们三兄妹在冬天里挨冻,母亲总捡起一节节枯枝,生起火炉,把那些破碎的日子缝补。一到下雪天,我们一家人便围炉烤火,其乐融融。偶尔,母亲会给我们讲往事,讲过去。母亲一生坎坷,平时从不在我们面前叨念过半句。唯有在冬天围炉夜话时,才会偶尔讲起她的人生历程。

  母亲出生在益阳安化大山之中。三岁时外婆和外公不知因何原因而离异,留下年幼的大舅和母亲跟外公一起生活,外公对儿女疼爱有加,日子虽苦,但还愉悦。母亲六岁时,外公再婚,继母过门后,母亲体验人生疾苦的日子便开始了。

  外公为了生活,常年在外工作。继外婆就把年幼的母亲当仆人使唤,稍不如意就恶言相向,拳脚相加。有次继外婆叫母亲洗碗,母亲洗完后因为够不着碗柜打坏了几个。继外婆大发雷霆,用绳子将母亲捆绑起来,然后烧红火钳在母亲身上烫,烫得身上冒烟,四处血肉模糊。幼小的母亲不堪暴力摧残,趁继外婆不在家时逃了出来。我无法想象当年遍体鳞伤的母亲是怎样走出那一座座大山的?母亲一定是流着泪,一步三回头,伤心绝望而无比坚毅地离开那生养她的大山沟的吧。看着母亲边流泪边讲,我心里万分难受,跟着母亲掉泪,也不敢多问。

  颠沛流离,衣不裹体,食不果腹,露宿屋檐,母亲这样的生活一过就是六年。无数次的饥寒交迫,无数个的恐惧夜晚,她别无选择而又坚强地熬过,竟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十二岁那年,母亲流浪到了宁乡偕乐桥,被我姑姑收养。姑姑收养母亲是想要她长大后做儿媳妇的。后来姑姑看到贫困潦倒的弟弟,也就是我父亲,因患眼疾坏了眼睛,三十岁尚未结婚,我姑便改变初衷将母亲许配给父亲。那年母亲十五岁,父亲三十一岁,整整大了十六岁。

  婚后,母亲为了讨婆家开心,就拼命地学干活,加之母亲天生聪慧,什么东西一学就会,奶奶一家都喜欢母亲这小媳妇。由于父亲有三兄弟,婚后便被奶奶分家,除了二间茅草屋,家里穷得啥也没有,吃了上顿无下顿,她就这样和父亲白手起家,并在十八岁生下哥哥。听母亲说生哥容易,几分钟就生了。我想,生孩子哪会容易,那一定是母亲熬过的苦难大于生产之痛吧。母亲二十岁生我时难产,在寒冷的冬季里生了三天三夜,痛不欲生,真不知道母亲是如何熬过来的。二十二岁生下弟弟,又是难产,这样的剧痛母亲再次经历了一回。

  由于家徒四壁,母亲生三个小孩时别说吃鱼、肉,连鸡蛋也很少吃到。就连在月子里,白天也还要下地干活,晚上为我们做布鞋,织毛衣。母亲最大的希望就是望子成龙,她白天要出工,还起早摸黑上山砍柴,卖了给我们交学费。晚上常在月亮下干活,扯秧苗、割禾。母亲一年还要养几头猪,干完外面活就在煤油灯下剁猪菜,因劳累过度打不起精神,手被剁伤多次,最严重的一次是把手指筋剁断,血流了一菜碗。母亲捂着流血的手没掉一滴泪,却把我们三兄妹吓哭。现在,母亲那双皱如树皮的手上还留着当年剁猪菜的几道伤疤。

  在母亲日夜劳作的付出下,哥哥考上了大学,毕业后从事教书育人工作。弟弟勤劳肯干,自学了几门赚钱的技术,生活过得也算丰盈。我虽读书不多,但生活不成问题,也无须母亲操心。但因生活,我们三兄妹又常年各奔东西,游走在城市的边缘,留下母亲独居乡下,孤独地对着炉子生火。

  即便思念再深,也抵不过日常的陪伴。唯有陪伴,才是化解母亲孤单、慰藉她一生艰难的良药。迎着冷冷的风,踏着洁白的雪,我走上了回家的道路。娘,我回来了,有你在,家永远都是温暖的。

来源:今日宁乡

作者:周雪辉

编辑:陶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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