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回家,我都要到我家的老屋去看看。除夕那天午后,我带着女儿,女儿牵着外甥的女儿,来到了老屋。老屋坐北朝南,冬日暖阳中,它就像儿时的父亲,伸开宽阔的臂膀,将我们揽入温暖的怀抱。
我们家的老屋,1969年宁乡洪灾时将原来的老屋淹没,父亲和伯父便下定决心,将家迁到了洲上地势较高的位置。那时候,一栋九间房子的品字形房屋坐落在那里,也算是栋“大屋”了。土砖、青瓦、木屋檩,平整的泥土地板,伯父常常说,这样的房子接地气,才好带小孩呢。
说来也巧,母亲在原来的老屋生了四个姐姐,搬到这座房子后,便生下了我们兄弟俩,于是老屋成了我们家人丁兴旺的吉祥之地。两个堂哥先后在老屋里生了三个侄子,在“只生一个好”的上世纪八十年代,大姐在他们农场计生干部送她去医院引产的途中,挺着大肚子从远在几百里的农场偷偷跑回了娘家,躲在我家老屋里,几个月后就生下了我的大外甥。那之后好多年,每每说起这件事,父亲的脸上总是笑开了花……
先前的老屋,房子前有几株毛桃树,春天桃花盛开,是一年中老屋风景最美的时光。夏天到了,等不及桃子成熟,我们常常爬上高高的树杆,去摘桃子吃。分田到户后,家里的晒谷坪小了,父亲只好把这几株桃树砍了,扩建了晒谷坪。晒谷坪大了,我们游戏的场所也大了,踢键子、滚铁环、玩“攻城开始”,取下两块门板架起来,就可以打乒乓球……除了农忙时节,晒谷坪便是孩子们的领地。夏夜的晒谷坪,我们兄弟俩躺在凉凉的竹床上,仰望天上的星星和月亮。旁边是奶奶拿着蒲扇,轻轻地摇动为我们驱赶蚊虫,那是童年最幸福的回忆。
不知从何时开始,洲上的人家陆陆续续将自己的房子迁往新建的村级公路两边。先是大哥,拆了他那边的横屋和灶屋,搬了出去;后来是我们家,同样是拆了横屋和灶屋也搬到了公路边;再后来杰哥建了新房后,就只剩下伯父、伯母住在这里了。六、七年前他们老两口先后离开我们后,老屋就终日大门紧闭,成了邻居家堆放柴火的场所。大哥在他原来拆了房子的地方种了几块菜地,在这冬日的阳光下,那绿油油的菜叶也算是给老屋增添了几分生机。女儿和外甥的女儿在勉强配合我照了一张像之后,就吵闹着回去了。我独自一人站在老屋前,望着那高大的堂屋大门,不禁潸然泪下。那年的春联还在,只是岁月斑驳了它的痕迹。冬日暖阳中,老屋静静地守候在那里,像一位慈祥的老者……
来源:今日宁乡
作者:朱顺平
编辑:陶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