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次路过银花桥,却鲜有几次停下来坐一坐,看一看。
小时候是走路经过那里,和母亲、伯母,还有几个小伙伴一起,去离银花桥不远的高坝窑供销社买东西。那时候买个东西不容易啊,我们走上十多里路去高坝窑,是因为母亲听说高坝窑供销社的白砂糖比别处的便宜五分钱一斤,还有处理的尾子布买。待我肩挎装了两个白糖纸封子和几尺尾子布的黄绿色军用书包往回转,路过银花桥时,看到桥底下鱼翔浅底,颇有临渊羡鱼的感觉。记忆中,小时候像银花桥这样的古桥,乡下还多。三十多年过去了,有多少历史遗留的东西消散在这大时代的变迁之中?
后来是骑自行车经过那里。在县城读书的时候,每年春天,县郊踏青的首选地就是高坝窑。春暖花开的季节,“到高坝窑掐艳山红去”是少男少女们约会的代名词。高坝窑的艳山红年年红似火,银花桥周边的商店慢慢多了起来。
四、五年前,我骑摩托车经过银花桥的时候,特意停下来,用数码相机照了几张银花桥的照片放在同学QQ群上,还好有人立马就认出来了。
这几年,再路过银花桥,是在小车里。每每从那里疾驰而过,银花桥的身影,只留在行车记录仪里。
宁乡的古桥,邓婆桥、毛公桥、姜公桥等都在上宁乡,文人骚客,吟诗作赋,早已声名远播。那天我忽然想起,我的老家不远处的银花桥,在宁乡古桥地位中,应不逊于任何一座桥梁。
这是初冬一个难得的晴日,老婆说回家看看母亲吧,其实我的内心中还想着要去看看银花桥呢。
繁忙的宁韶公路旁,银花桥修葺一新,静静地矗立在银花溪上,大车小车一辆辆呼啸而过。
久违的阳光,照在银花桥上,也照在我的身上,暖暖的。
那一丛野菊还在,花儿开得正茂盛,散发着淡淡的花香,在蓝天的映衬下,新建了风雨长廊的银花桥是那样静美,古朴的长廊,红柱碧瓦,银花桥以一种新的姿态展现在我的眼前。
银花桥,史载修建于清嘉庆五年,至今已216年了,20余米长的桥面,均匀分布了三个桥墩立在河床上。桥墩主材为青石,与桥面接触处辅以片石,迎水面为菱形,减少了行洪时洪水对桥体的冲击力。桥面为麻石,每个桥墩之间均由四块长条形麻石组成桥面,平整而宽阔。
我感叹银花桥的做工精美,跳下河堤。坚实的桥墩立在眼前,桥墩整体如一只船型,青石与青石之间几乎没有一丝缝隙,每一个立面都非常之平整。我不由得赞叹200多年前石材的加工质量及桥墩的建筑水平,正是这坚固的桥墩才使得银花桥屹立在银花溪上,200多年巍然不倒。
我听当地的老人说,1957年宁韶公路建成以前,银花桥是龙凤山、南田坪、东湖塘乃至花明楼去县城的必经之路。银花桥当地村民都是靠山而居,房子建在宁韶公路旁的大山脚下,村上的良田沃土在银花溪的对面。宁韶公路建成以后,村民依然要从银花桥上跨过银花溪,去对面田间地头劳作。每年农忙时节,从银花桥路过,晨雾中、暮色里,村民背着锄头、挑着担子,从银花桥上匆匆而过。“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是一幅优美的田园风景图。
十年前,银花溪对面稻田旁新建了一排民宅,银花桥上游100米处也建了一座新的水泥桥,人们出入大都走新桥,银花桥忽然寂寞起来。没有人走的桥像一个孤寂的老人,落寞地站在岁月的长河之上,河水是它流淌的泪。
银桥有幸逢盛世。今年初,夏铎铺镇政府筹资对银花桥进行了修葺,在原石桥的基础上加建了风雨桥廊,桥廊的出入口均撰书有楹联,并在桥的出口端镌刻了《银花桥受降记》的纪念碑:“1945年9月4日上午,时任宁乡县长陈敦和与县警察局长沈诚在银花桥县警察大队驻地,对日军代表荒木贞夫、中谷金三训话。下午4时,日军‘复兴部宁乡分所’所长、陆军少尉中谷金三向陈敦和献交日本《宁乡县政务移让证书》和《宁乡县建造物引继书》。9月5日,沈诚率县警察大队进驻县城。11日,最后一批日军被驱逐出境。”抗日战争时期,宁乡人民与日本侵略者进行了不屈的战斗,终于迎来了抗战的最后胜利。
站立桥头,在青山绿水之间,我仰望蓝天,虽然时空已逝去71年,但我依然能感受那个场景的威严。“古邑同仇驱倭寇,廊桥有幸证国威。”银花桥,这座见证了日军投降历史时刻的古石桥,应永载史册。
朱顺平
编辑:陶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