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出自诗仙李白《夜宿山寺》诗。当我跨过波翻浪涌的湘江,在一望无际的湘赣大地穿行,来到烟波浩淼的赣江,参加第四届长沙、武汉、南昌作家“三江笔会”,如愿登上江南三大名楼之一的滕王阁时,脑海里立马闪现了这一首诗。
滕王阁和岳阳楼、黄鹤楼齐名,是举世闻名的“江南三大名楼”之一。地以人名,其实楼也以人名。如果只有区区木楼,没有人文典故、传奇故事,不过是一堆腐木,没有任何生命力可言。岳阳楼是湖湘文化的象征,又近在咫尺,自然早已造访。杜甫的《登岳阳楼》诗和范仲淹的《岳阳楼记》分列左右,堪称双璧,千百年来,光芒不曾稍减。黄鹤楼则直到去年五月,利用到武大看樱花之际,才有机会一亲芳泽。唐人崔颢在此题有《黄鹤楼》一诗,李白见了自愧不如,发出“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之叹。当然,才高如李白,绝不可能真正低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李白写了《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成千古绝唱,足可和崔颢诗一较短长。
始建于唐永微四年(公元653年)的滕王阁,堪称楼中贵族,楼中经典。历史之悠久,构造之精奇,故事之动人,和岳阳楼、黄鹤楼相比亦不遑多让。甚至,在我看来,其传奇性、悲剧性还要略胜一筹。滕王阁因唐太宗李世民之弟李元婴始建而得名。李元婴曾封于山东滕州为滕王,于滕州筑楼以“滕王阁”名之,后李元婴调任江南洪州(今江西南昌),因思念故地滕州,遂遣民众于赣江边修滕王阁。只是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当初一个偶然念头建的阁,千余年来历经兵火,屡修屡建, 迄今仍存,且生命力愈益旺盛,成了江南地区的标志性建筑。我们可以想见,当初的类似建筑,数不胜数,然而何以滕王阁独存?原因只有一个:一位天才的横空出世。这位天才,即“初唐四杰”之一王勃。
王勃,字子安,绛州龙门人(今山西河津),隋炀帝时经学大儒王通之孙,诗人王绩侄孙,与杨炯、卢照邻、骆宾王并称“初唐四杰”,王勃为四杰之首,天下目为神童。相传王勃作文时,往往先磨墨数升,然后畅饮至酣,引被覆面而卧,待酒醒时“援笔成篇,不易一字”,时人谓之“腹稿”。唐高宗上元二年(675年),王勃赴交趾探望父亲,途径洪州,参加了都督阎公在滕王阁举行的盛宴。阎公预先让其女婿精心准备了一篇序,准备在宴会进行时向宾客夸耀,席中故意拿出纸笔请来宾作序,大家对都督玩的把戏心知肚明,一一推辞。轮到王勃,这位才子不讲客气,提笔就来。眼看精心导演的一出戏就要黄了,阎督又惊又恼,众宾客也大惊失色。但他们不知王勃底细,只觉这位“不速之客” 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头青”,狂妄且不讲规矩,但又不好发作,场上气氛顿时凝固。都督因为王勃坏了其“好事”,拂袖而去,但又不好走远,且忍不住好奇心,遂吩咐随从观其所作一一来报。当听到随从报出王勃写下的第一句:“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时,都督一脸不屑,“才学不过尔尔”。随从再报:“星分翼轸,地接衡庐”, 阎督不由得暗暗称奇,对王勃多了一份好感。随从一一来报,都督越听越惊,越听越服,当他听到“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时,叹曰:“此天才也”!遂出来相见。宾主极尽欢娱,兴尽而罢。
这就是王勃《滕王阁序》的创作背景。全序773字,才气纵横,字字珠玑,成为中国文学史上的经典,历代传诵不衰。这样一篇佳作,创作背景又如此峰回路转,焉能不引得历代文人墨客顶礼膜拜?然而,也许由于天妒英才,这样一位诗人,在随后的探亲路上受惊坠海而死,年仅27岁。一代名士香消玉殒,使历代文人雅士洒下了多少同情之泪。
应该说,没有王勃,滕王阁注定寂寂无名,若干年后即归于尘土。没有滕王阁,王勃在中国文学史上仍会留下痕迹,但远远不会有如今这样高的知名度。正是因为有了这样一篇杰作,滕王阁才屡毁屡修,历经29次兵火而不绝。因为,无论滕王阁在或不在,因为《滕王阁序》,滕王阁永远都存在。它不仅耸立于赣江边,也耸立在我们心里。成了我们的血,我们的肉,我们身体的一部分,我们的精神支柱。
来源:今日宁乡
作者:贺小平
编辑:陶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