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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的中国远征军

来源:今日宁乡 作者:文/图 魏枫 编辑:陶湘 2016-07-08 14:1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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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月中旬,我在采访洪氏家族文化的活动中,在夏铎铺镇天马新村“洪园福邸”遇到当年洪行将军警卫钟子立的儿子钟章平。随着以洪行将军为原型的电视剧《我的团长我的团》的热播,曾经担任洪行将军的警卫、中国第一重炮团少校军需官、耄耋老人钟子立,一时间成为东湖塘镇的新闻人物,作为钟子立的儿子钟章平,自然沾了老父亲的光,数年来,先后在中央电视台、凤凰卫视、湖南卫视和华声在线等媒体上频频亮相。近日,记者对其作采访。

钟子立亲笔题字。
钟子立接受媒体采访。
 
 

  当兵是“吃饱饭”,哪晓得一上战场,却是经常饿着肚子与“鬼子”厮杀

  在东湖塘镇,我们的车子跟在钟章平的摩托车后,沿着窄窄的毛公路,左拐右拐,终于来到了一家幽静的农家小院,低矮的房舍内,洁净而精致。钟章平指着堂屋的墙壁上挂着的一块块镜屛,镜屛里,一个耄耋老人端坐在椅子上,右膝盖上的手指畸形,眼神里书写着无尽沧桑和肃穆;在他的胸前,定格着一个个时尚的麦克风和一双双虔诚、崇敬的眼神。

  钟章平说:“1938年正月,邻村一位军官的父亲过世了,我父亲跟着他哥哥去帮忙。见我父亲人小却很灵活,那个军官就高兴地笑着问他:‘你这个细伢子愿不愿意去吃饱饭?’那时,我父亲只晓得老老实实地在家种田,还不晓得‘吃饱饭’是什么意思,就随口回了一句:‘要得唦。’其实,‘吃饱饭’就是去当兵……”少年钟子立没有想到的是,问话的那个人正是国民革命军少将洪行,当他回到家将奇遇告诉母亲时,母亲却又忧又喜。忧的是,年幼的儿子即将奔赴战场,生死未卜;喜的是,洪行在当地口碑很好,儿子跟随他肯定有出身。

  “临别时,我母亲请求洪行,‘这细伢子还不懂事,打仗的时候,麻烦您不要让他老冲在前面喽!’我父亲跟随洪将军走出了小山沟,和400新兵在零陵参加集训。1938年6月,武汉会战吃紧,我父亲训练不到三月,就开赴汉口前线。仗打得紧啊,到了晚上,‘鬼子’的枪炮烧红了半边天。因为‘鬼子’火力压制太猛,部队的补给运不上来,父亲他们3天3夜没吃一点饭。武汉失守后,我父亲所在的那个排被派去驻守一家战地医院,一个鬼子化妆成伤兵,穿着破破烂烂的国军服,跛着脚,混进医院,丢了两颗燃烧弹,那个火啊,烧红了天,当时医院有伤兵和医务人员五千多人,全烧死了。我父亲急中生智,滚进一堆砂子里,只留鼻子出气,才捡了一条命。鬼子好狼毒呀!”

  武汉失守后,钟子立又参加了河南的“南封会战”。“这次战役中,我父亲所在的部队被‘鬼子’围困了6天6夜,肚子里粒米未进……当兵是‘吃饱饭’,哪晓得一上战场却是经常饿着肚子与‘鬼子’厮杀,我父亲就有些不想干了。不过,一仗接一仗,不允许我父亲有杂七杂八的想法了。”

  不久后,部队转为远征军,被调往云南保山,钟子立加入预二师(后改为新39师,师长为洪行),成为了洪行将军的少尉助理,人生的另一段刻骨铭心的经历开始了。

钟子立和媒体合影,最后排一个为钟章平。
 

  500多辆汽车,运上去全是补给,拖下来全是尸体

  “不停地打仗,打不完的仗,我父亲印象最深的还是松山战役。”1944年,缅滇战场的松山战役现场如同地狱。

  松山的战略地位很重要,2690米的险峰横亘在怒江和横断山脉之间,扼守着滇缅公路的要冲,被军事学家称为“东方的直布罗陀”。日本军队盘踞于此的两年间,修建了大量的地堡。这些地堡极为坚固,日军曾以重炮和飞机试炸,结果在数颗五百磅的重型炸弹直接命中下,工事内部安然无恙。

  “鬼子打死也不投降,我父亲他们就用美国支援的喷火枪喷,活活地烧死。攻到最后一个高地,部队久攻不下,死伤惨重,怎么办呢?当时蒋介石下了死命令,要求在规定的时限内不惜一切代价,攻下松山。这时82师师长王伯勋出来个妙计——挖地道,从高地下方挖两条地道,其中一条是用来提供氧气的,一直延伸到高地垂直距离30米的地下。由于炮弹的震动,松山地下的土质很松软,在挖掘的过程中,又没有遇到什么顽石,尽管士兵们吃喝拉撒都在窄窄的的坑道内,也很快挖到了预期的目的地。在地面上,为了掩盖挖地道的响声,部队不停地佯攻,炮击。在炸药的多少上,官兵们任用在军校学习到的知识,根据冲锋估算出高地的面积及厚度,最终计算出炸药的重量——10吨,部队光搬运炸药就用了一天一夜。随着一声巨响,高地地动山摇,部队一瞬间冲了上去,我父亲说,那些没有炸死的鬼子,胡子好长呀,吃士兵的死尸才熬过来,里面还有几十个慰安妇呢!”

  松山血战历时120天,抗日官兵阵亡8000余人,日本守军除一人化装突围外全部战死,双方阵亡人数之比接近6:1。“战斗结束后,尸体全部都堆在山上,有些已经腐烂,我父亲说,500多辆汽车,运上去时全是补给,拖下来的却全是尸体!”

钟子立之墓。
 

  “鬼子”悬赏重金捉拿“洪胡子”,但他却经常出现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洪行外号“洪胡子”,早年入湖南讲武堂第一期,历任连长、营长、团长、旅长等职。抗日战争爆发后,率部参加对日作战。1943年,任国民革命军第2军新编第39师少将师长。

  洪氏家族在当地被誉为抗日之家,从洪行的父亲开始,到其兄弟三人,均效力于疆场。“我父亲生前多次说过,洪将军家一旅三师,都曾杀过‘鬼子’。父子4人,除父亲是旅长外,三个儿子都曾官至师长,洪家人都是带兵打仗的将才。”

  据相关资料记载,1942年下半年,预二师渡过怒江后,开入滇西腾冲、龙陵一带,进行游击战争。这时,日军占领了腾冲、龙陵重镇,时刻企图渡过怒江,切断我滇缅通道。由于预二师活动在腾冲、龙陵周边,不时袭击日军,多次予敌重创。特别是当年8月,洪行率领预二师第四团进入腾冲、南甸交界地区,以芒东为中心开展游击战,截断敌军腾冲、八莫之间的交通联络。日军曾多次纠集兵力进犯芒东,扫荡腾南。洪行则率第四团先后在沙坡、杨家坡等地伏击日军,击毙击伤日军140余人,迫使日军退回腾冲县城。

  “我父亲说,那时,‘鬼子’悬赏重金捉拿‘洪胡子’,但他却经常就出现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为了侦查‘鬼子’要塞的结构,他头戴斗笠,化装成苦力,带着我父亲混入飞凤山‘鬼子’要塞的施工队伍中。有一次,他们化装成老百姓去‘鬼子’那里听他们给老百姓开会。‘鬼子’在台上哇啦哇啦地叫着要抓‘洪胡子’,一个士兵忍不住去摸枪,被‘鬼子’发现。当时人很多,我父亲他们就趁乱分散逃跑,有的人躲到树丛中,有的人躲进农民家的茅厕里,最后,我父亲与洪行汇合时,看到他打着一双赤脚,一身脏兮兮的,和当地的苦力没什么两样。当时,我父亲就笑了,谁知洪行却说:‘快点打盆水来给我洗洗,身上臭死了!’原来,情急之下,洪行躲在一个牛棚里方才逃过一劫。”

  “我父亲这一辈子最佩服的人就是洪行,他很少给我讲他的过去,但只要讲到洪行,就滔滔不绝。想象中的游击战总是自己躲在暗处,朝敌人开枪,打完就撤,我父亲说,实际上,游击战并不是这样,他们经常要搞肉搏战,也就是拼刺刀。而洪行胆子大,有一股冲劲,也有一股湖南人的蛮劲,是肉搏战的高手。”

  将珍藏的、1944年在印度兰姆伽训练营配发的铝制肥皂盒,捐赠给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纪念馆

  “鬼子”宣布投降后,钟子立随部队到芷江、台湾受降,后内战爆发,在邵阳被俘,后释放回家。从此,再也没有离开过家。2011年去世,享年88岁。该年7月7日,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纪念馆文物保管部发来唁电,沉痛悼念钟子立。原来,2009年,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纪念馆为了收集抗战老兵口述史料,采访了钟子立,钟子立随即将珍藏的、1944年在印度兰姆伽训练营配发的铝制肥皂盒捐赠给纪念馆,被有关抗战专家鉴定为国家一级文物。

  钟章平从屋里提出一个布袋,从中翻出一些照片和光碟,《中国远征军》、《滇西1944》《我的团长我的团》都有,其中一幅题字,上面用毛笔写着“永远的中国远征军”,旁边用钢笔写着“松山打得苦不苦”、“那几个战斗”等字样,显然,那是媒体在采访时写下的,因为老人家听力不好,只好用笔代替。“这是湖南卫视和凤凰卫视来采访时,我父亲提的字!”钟章平指着毛笔字告诉我。我久久地端详着,我无法相信,一个耄耋老人,居然能写出这么漂亮、苍劲有力的字,面对我的怀疑,钟章平说:“我父亲当过文书上士,没有文墨功夫不行的!”

  钟子立逝世五年多了,钟章平在父亲墓碑上写着“中国远征军老兵钟子立之墓”,旁边写着“民族英雄浩气长存”。字字之间,饱含着对父亲的无限怀恋和敬仰之情。

  一个懵懂少年兵,带着“能吃饱饭”的梦想,奔赴战场。在残酷的战争中,不但常常吃不到饱饭,而且随时有生命危险。在战争这台机器无休无止的运转下,他,钟子立,渐渐地认识了战争,为了维护中华民族的尊严,痛击侵略者,钟子立从普通兵,一步步升到少校军需官。亲历了武汉会战、兰封战役、腾冲战役、松山战役等,曾经被抗战专家称为“远征军的活化石”。无怪乎一队队媒体人,不远千里,寻到钟子立,深深地鞠躬,致以最崇高的敬礼!我们今天的和平、安宁、幸福和美好的生活,如果没有当年钟子立一代老兵的前赴后继,英勇杀敌,就难以实现,历史或许将要重写!让我们铭记历史,致敬老兵!

来源:今日宁乡

作者:文/图 魏枫

编辑:陶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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