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皮影人的希望。

金洲镇皮影人晾晒的皮影道具。

坝塘镇万铁军和他的“万众乐”班。

 

　　夜幕降临，喧闹了一天的城市开始安静下来，可在坝塘镇的一处村庄，此刻才开始鲜活跳动起来。

　　夜，是它们的依仗，灯光成了它们跳跃的支柱，它们摆动着灵活的四肢，在灯影下跳跃。四面八方围观而来的民众，此起彼伏的喝彩声，成了这个村庄最和美的演奏曲。

　　皮影戏，旧时称“影子戏”或“灯影戏”。宁乡皮影戏历史悠久，相传始于汉，盛于宋。据考证，皮影戏大约形成于明朝万历年间。在清光绪以前，皮影戏的影人是用牛皮镂空制作的，花纹粗糙，也无色彩，后来经过艺人努力，改用7层皮纸做的衬壳来制作，并雕刻出各种花纹，着上色彩，同时根据故事中的影人形象，配有人物脸谱。影人一般7寸左右。

　　“一口叙说千古事，双手对舞百万兵。”一扇屏风，一束灯光，娓娓对白，讲述着多少诗情画意的剧情。在如今的城市还是乡村，我们很难听到那浑朴自然的咚咚锵锵的锣鼓铙钹声了，也很难体验到那披星戴月看露天戏的滋味了。而在坝塘金河村，这响了不知多少年的曲乐声却仍在安然地响起。在村中的老戏台上，和着淡淡的月光，皮影艺人万铁军和他的搭档又一次开始了为期三天的庙会皮影戏演出。

　　万铁军，1961年生，1978年开始拜师学艺，先后在回龙铺青年花鼓剧团、常德西洞庭剧团跟班学习花鼓戏表演，之后一直跟随父亲万桂成从事皮影戏表演艺术，并组建了“万众乐”皮影戏班，为谋生计而出入城乡，常年在外吆喝着他们一家人的营生。

　　谈起手中营生，万铁军感慨万千。他说，皮影戏和其他面临传承问题的民间艺术形式一样，面对今天的电视和互联网，皮影戏显得分外寂寞。万铁军介绍，皮影戏是一门古老的艺术，是非常难学的一种戏目，首先是皮影的制作，描、刻、画、涂制作工序繁杂，剧目百多出。光耍把就要学很长一段时间，还有口技、心材和表演等，最难的是给剧中每个角色赋予灵魂，这可不是一年两年的事。

　　皮影戏现在的生存环境非常堪忧，在生活多元和传媒发达的今天，年轻人对这种艺术没有兴趣，没人愿意看。看皮影戏的村民也都是老年人居多。万铁军的“万众乐”皮影戏班演出环境相当简陋，缺乏资金，收入也很微薄。随着万铁军年龄渐大，精力不足，后继乏人，皮影艺术不得不再一次面临被“埋藏”的境遇。

　　万铁军说：“好在还有一些村民和游客喜欢，只要他们喜欢，我就会一直演下去。”

　　“腾腾杀气威，武艺战高魁。韬略世无比，行兵把将摧。本帅狄青，韩天化与我教场比武，若还不胜回马力成功……”万铁军在台后唱起皮影《刀劈韩天化》中狄青的一段唱白。《刀劈韩天化》讲的是北宋仁宗年间，北方番将韩天化借进贡之名，实为刺探宋朝实力，狂言挑衅，后与宋朝将领狄青在校场比武时被狄青用拖刀计将之斩首。由剧情可知全剧最精彩的就是打斗戏。只见那台上皮影下马上马时娴熟自如，翻腾倒跃间令人眼花缭乱，震天呼喝中好像活了一般，最后手起刀落、刀起头落更是干净利索。万铁军和他的同伴们，一人娴熟地操控着影人，一人既敲锣又打鼓，一人操着满脸的表情唱起来。唱花脸戏时声稳字重、中气十足、豪迈如雷，开阖间似能震裂金石；唱生旦戏时却启口轻圆、柔情似水、转腔疾徐绵细，仄字收音，尖亮切响，如情丝随微风上下浮舞，典雅飘逸。每个角色的唱腔各有千秋，实则生旦净丑所有的角色都是由一人演唱的。这时，仿佛这个世界只有他们三人。

　　据了解，宁乡皮影戏用湘剧和花鼓戏唱腔，一般为三人班，3人都具有吹打弹唱的艺术能力。演出方式有整本和散句之别。整本必加登场戏；散句必加杂戏。解放前，宁乡庙宇甚多，大庙及会馆都建有戏台。在这些地方，宁乡皮影戏常演寿期戏，如二月初二的土地戏，三月十五的财神戏等。另外，在街巷乡间，如某家失火，就演两本影子戏以谢火神；农村秋收后，就演“禾苗戏”。农闲时，就演整本，一家一本，一个屋场连一个屋场，连续演一个多月。整本的节目主要有《八百秋》、《封神榜》、《水浒传》、《宝台山》、《薛仁贵征东》、《金桥算命》、《洪兰桂打酒》、《张公百忍》、《岳飞传》、《杨家将》等传统节目。散句的节目有《五更劝夫》、《山伯访友》、《赐福》、《小姑贤》、《哪吒闹海》等。艺人在演这些散句时，必加杂戏，即选取一些发生在观众中的趣闻轶事，编排成戏，插在中间演出。由于宁乡皮影戏制作和演出简单，戏中内容又多为老百姓喜闻乐见，因而深受城乡群众欢迎。著名剧作家田汉曾说：“影子戏是我接触戏剧的起点。”早在前清时期，皮影戏就已遍布宁乡城乡。现在，分布宁乡各乡镇皮影戏班近20个，从业人员约有70多人。

　　宁乡皮影道具的制作工艺非常复杂精细，好的皮影为全手工打造，以上等牛皮为原料，经泡、刮、磨、刻、染、熨、缀等二十余道工序精工细作而成。制作工艺之精湛令人拍案叫绝。但是总的来说基本可以分为三个大步骤：镂刻。雕镂时扎皮子上的刀子不动，手指推动皮子来刻镂，即"推皮刀法"。雕刻完的大部分角色以侧面单目为主。“公忠者雕以正貌，奸佞者刻以丑形。”影人的造型精巧玲珑，体型夸张大胆，镂刻工艺精美无匹。染色：采用传统绘画工笔重彩方法，以镂线分色，用固有色平涂分填，多次烘染，用大红大绿作强烈对比，镂线计白，自然调和，绚丽谐调，简洁明快，精致高雅。每件影人都具有至高无上的艺术价值和美学价值，堪称艺术珍品。连缀成型：用来连缀的绳，过去是牛皮制的，现在一般是棉绦线。皮影影人一般由12-13个部件组成：1个头茬、1个身子(实指上腹)、1个下腹、2条大腿、2条小腿，2支上臂，2支下臂，2只手。

　　然而，在不可抗拒的时代变流中，皮影戏已不再是人们的生活必须，万铁军与很多皮影人一样，不得不延伸到其他领域谋求发展，其艺术重心发生偏移便在所难免。现代配乐设备让演唱与伴奏成为历史，孩子们眼前的影子戏，正褪去那层古幽的光晕。老影人声如裂帛的唱调，也在曲尽影熄处缭绕，渐传渐远。

　　“说不尽的千古闻，唱不完的离合调。三尺生绢的戏台，悲怆古朴的唱腔。” 近日，省文化厅向社会公示，宁乡、望城、浏阳、长沙四地联合申报的皮影戏入选湖南省第四批保护名录。皮影艺术就好像一瓮醇香朴实的老酒，恐怕也只有懂她的人，才能品味出她古老难言的故事。历经沧桑的她，如今正以全新的姿态欲迎接众人的欣赏。我们相信在未来的日子中，这千古绝唱定不会成为绝响，反而会经过岁月的沉淀焕发出更加明丽的华光，因为她的风韵是中华文明传承千年的独有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