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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乍泄

来源:今日宁乡 作者:肖辉跃 编辑:陶湘 2016-05-20 11:08: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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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夜九级大风,大雨如注,雷电交加。清早起床,天湛蓝,树靛绿,水浑黄。如果不是靳江河水像条黄龙向东咆哮翻腾,我会怀疑昨夜那场风暴只不过是一场春梦。

  田坑上挤满了四条腿的小黑蛙,和饭蝇一般大小,全都拼着命地往杂草堆里蹦。在紫云英的华盖下,还藏着它们无数的尚只有两条腿还夹着一条尾巴的小兄弟。坑下的水沟里,随意用手一捞,掌心便是几十个黑色的小逗号。这些光有尾巴,不停扭动的逗号是它们的小小兄弟。如果它们都能顺利长大,靳江两岸定会出现百里“蛙哈哈”的盛况。

  傍着金桂的是一棵构树,乡下俗称“纸皮子树。”看它俗称便知这是造纸的上好材料。不过,乡下也没人会造纸,但篾匠师傅和箍桶匠会用这个宝贝。一般的人,就拿它织织斗笠项圈绳索什么的。我小时,常见父亲将这“纸皮子树”掰一根细枝下来 ,三五下就挽了一个斗笠圈。它的叶片不像其他树叶,都有一个定型,它是奇形怪状的。有些像一个完整的爱心。有些有着非常对称的裂口,就像奶奶小时剪的窗花般对称而精美。而有一些就像被小孩随意撕烂的纸片,这里缺一块那边缺一角。但有小孩会来撕树叶吗?

  构树底下,有一大片的灌木刺丛,一直延伸到靳江河畔。刺丛间悬垂着无数的红宝石,黄宝石。这些宝石从来不曾上市交易,也没有上过谁的脖子和手指。但是,在我看来,它的光芒却胜世上所有的宝石。因为,它装饰了我的整个童年,它是大自然赐予的既美艳又美味的食物。它叫“乌泡子,”学名“树莓。” 我摘了一颗,满嘴芬芳甜美。于是,我又摘了一颗。最后,我的牙齿都被它甜软了。上衣口袋和裤袋里,全都塞满。在那些最红最艳的树莓上,一律都有一些小缺口,就像是被谁啃了一口似的。这种有缺口的树莓,甜得我脚都发软了。会挑树莓的,除了我,除了蚂蚁,一定另有高手。

  我抬头扫视垅中,面红耳赤。并非树莓吃多了,而是瓦屋之上,正在上演一幕春宫大戏。乡下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一座小洋楼,但也家家户户还留着一两间瓦屋,多作厨房厕所等杂屋用。吃饭喝茶聊天打牌等时光,也还在瓦屋底下打发。楼房基本用来摆看,或睡觉。若是碰上三九或三寒天,连睡觉都还是回瓦屋里。

  那瓦屋上面有一群麻雀正在集体“干活儿”。屋顶右下角,一只公麻雀叼着一片小树叶,靛绿的一片小树叶,小心翼翼的向它身旁的一只母麻雀靠拢。母的斜着瞄了一眼,将树叶一把便抛到了瓦上,脸转向了屋角。“这么一片小树叶就想讨得美人归,哼!做梦去吧。”公的苦闷极了,围着母的不停的转圈,不停的点头:“亲爱的,你看我头上的羽毛红红的,多帅啊。”母的板着脸。它又将脖子扯得长长的:“亲爱的,你看看我的黑领结,好酷啊。”母的还是板着脸。公的又打了几个旋,浑身的羽毛涨开,身形立马变形金刚似的长大了四五倍,它昂起胸脯:“亲爱的,你看我多强壮啊。”母的依然板着脸。最后,这公的忽然就明白了。它飞下屋檐,飞到了构树上,它撕了一片大树叶,急急的要将那树叶献给它的心上人。我就说了,这树叶被撕成破纸样,敢情都是被麻雀撕做情书去了。公的将树叶高高举起,再一次凑到母的耳旁。“亲爱的,请嫁给我吧!”母的害羞地低下了头,公的忙将脸贴过去,偷偷吻了母的一下,然后跳开身子,痴痴的望着它。母的其实早就已被公的撩拨得芳心乱跳了,它装淑女咧。公的一吻,春心更是荡漾。它红着脸,将小蛮腰沉下去,尾巴高高翘起对着天,连小菊花都露出来了。公的大喜,纵身就要往母的背上跳,可能是心情太激动了,跳了三次才勉强趴上母的背。它双脚抱着母的小蛮腰,前胸紧贴着它的后脑勺,头昂起,翅膀打开,随即便浑身筛糠一般的动作起来。筛完糠,公的跳下了背。母的直起腰来,温柔的嗔了它的爱郎一眼,抖了抖羽毛。公的气都没得及喘一口,又受了这要命的诱惑,立马便杀个回马枪——以后五分钟,公的一忽骑到母的脖子上,一忽又滑到它腰上,再后来又骑到它屁股上,一次又一次前翻后滚。据我粗略统计,它们一共干了五次,莫非要搞个五胞胎?完事后,公的累得羽毛篷乱,几乎要用拐杖撑着才下得背。而母的,心满意足地站在瓦上梳头。

  再看看它们身旁那些求爱的,真是五花八门。有扯了丝瓜藤的,有衔了乌泡子的,有捡片鸡毛的,有缠根蒲公英的,一律都赢得了美人心。有个大力士,连根拔起了一根带着一大块土坷垃的绊筋草,踉踉跄跄的刚落瓦,立马引起一场哄抢。最后那土坷拉被抢掉了,光剩一根草。大力士赶紧将这爱情草藏到了瓦屋缝里。更有一个极富创新精神的,挂了一根长长的洁白的哈达要献给它的爱人,那哈达是一块剪裁得极匀称的白塑料布,长到有点绊它的脚。它的爱人,此刻正坐在屋檐口,望穿了秋水,盼那情郎送的信物。

  太阳出来了,屋顶笼罩在一片春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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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肖辉跃

编辑:陶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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