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丰陶瓷有限公司员工在加工陶坯。 郑婷 摄
经过长期发展，资福的陶制品品种已相当丰富。

2011年5月20日，资福的坛子正在装车准备外运。

　　在时隔十年之后，带着探访当地制陶产业的目的，记者近日来到资福乡。几经周折，终于找到了当地这一行业现在的“舵手”——陈海坤。此时，身为百丰陶瓷有限公司厂长的他，正在离家不远处的池塘边悠闲垂钓。对于陶器生产，这位与之打了36年交道的制陶者表示“不想再做了”，根本原因是“太累而利润空间太小”。不过，在采访中，他还是十分痛快且毫无保留地回答了记者所提的每一个问题。所谈及的每一个细节与片断，都令人深深地感受到：岁月积淀在陶泥中便成了令人神往的艺术。

　　一个窑把两姓烧成世交

　　资福的陶器历来有名，但不管是产陶区域还是从业者，都处于一个比较窄的范围。其产陶区位于原月形村，几年前，这个村并到了现在的窑里村；其从业者为当地了陈刘两姓，陈海坤即为陈家的佼佼者。

　　如今，资福的陶器都由百丰陶瓷有限公司生产。离公司五六百米远处，有一坐小山。原来，这座山上古木参天，建有资福寺。在相当长的年代里，与古寺并存的，还有一个烧制陶器的窑。解放后，陶窑即被搬到现在百丰陶瓷有限公司的位置，当地人便把原来的位置称为老窑组。在老窑组，有一座被当地人称为“瓦片山”的小山丘。这座占地20多亩、高近20米的小山，完全由陶器的碎片与烧制陶器时产生的窑渣灰堆成。直到如今，当地人还喜欢在“瓦片山”上种植南瓜，不施肥也能获得很好的产量。由此可见，当地的陶器生产有着悠久的历史。

　　对于陈海坤来说，加工陶器是一门祖传手艺，他与哥哥在十几岁时即随父亲学制陶。并且，其父亲三兄弟和祖父兄弟三个都从事这个行业。在他的记忆当中，他家从事这个行业可追溯到他的曾祖父。在10年前的采访中，记者在老窑组找到了一位名叫刘菊才的老人。当时，老人已有72岁，13岁时即随父亲学制陶器。当时，老人告诉记者，这个行业在当地已有300多年历史。

　　解放前，陈刘两家共有100多口人，都以加工出售陶器为生，日子过得相当不错。两家的陶器，一直是分开制作、分开销售。窑却只有老窑组那一个，两家轮流用。一个窑，两家轮流烧了上百年，从未起过争执。直到如今，当地的陈刘两姓依然保持着十分要好的关系。

　　一个颇有名气的陶器厂

　　百丰陶瓷有限公司成立于2009年，其前身是宁乡县陶器一厂，而宁乡陶器一厂的前身是上世纪50年代成立的手工业社。上世纪50年代，当地的陶窑由老窑组搬至莲湖组后，便没有再搬迁过。

　　早在1979年，陈海坤便来到这个陶器厂学制陶。原来一直是纯手工制作，1984年开始用半模具半机械的方式制作，2008年起全部采用模具制作；原来是爬山窑，后来改成倒焰式窑，2008年改成推板窑。对于这家陶器厂的发展，陈厂长作了这样的简单描述：随着工艺的不断改进，陶器厂的产能不断提升，产品品种得以大大丰富，市场空间也得到了有效拓展。如今，产品销往四川、重庆、广东、湖北、江西、浙江及省内各地，仅坛子就有十几个品种，其中有七八种是客户为盛放腐乳而定制的。

　　与陈海坤一样，在当地许多人看来，虽然其年产值在近几年间大幅增长，其市场也拓展到了以前从未有过的广度，但这个陶器厂最为红火的日子并不是这几年。从上世纪50年代的占地不足两亩到后来的30多亩，这个陶器厂获得了长足发展。并且，在发展过程中，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这家偏于一隅的厂子的工人待遇一直走在全县企业的前列。1988年到1996年，是这个厂子相当红火的一段岁月，厂里的工人有80多人。上个世纪80年代中期，陈海坤的月工资有200多元，到1992年达到了400多元。这样的工资，在当时不能不说是相当不错的待遇。“并且，其他福利也不错，生病了医药费能报销80%，大病报100%。高温、防寒补助什么的，每年都有。”陈海坤告诉记者，当时，这么好的厂子，自然有许多人争着想进来。

　　一个窑里集镇因窑而生

　　把窑里作为村名，有着颇长的历史渊源。许多年来，资福及周边乡镇，很多人都习惯于把资福集镇称为“窑里”。如今，这个充满江南气息的小镇拥有常住人口8500多人，并处于一个快速发展时期。很明显，“窑里”的发展不再依靠当地陶器制造业的支撑。但是，这并不能否认，在这个集镇的诞生与曾经成长的过程中，陶器制造业起着不可或缺的作用；也并不能否定，在这个集镇以后的繁华中，陶器制造业会成为一个新的助推器。

　　“解放前，当地就有十几户人家专靠坛罐养家糊口，来挑货的外地贩子很多，做多少就能销出多少，远的销到了湖北。现在不少村民仍旧靠它发家致富呢。”10年前的采访中，刘菊才老人这样告诉记者。

　　10年后的采访中，陈海坤这样描述着父亲陈志远重复过许多次的经历。在家中，陈志远是长子，自然得早学手艺多做事。12岁那年，他便开始学习加工陶器。长大之后，经常挑一担自家加工的坛子出门，往醴陵方向走去，一路挨家沿户上门卖掉。到醴陵后，买一担瓷碗往回走，再一路挨家沿户上门卖掉。一去一回都有赚头，一个星期得走300多里路程。买坛子或碗时，大户人家付现钱，小户人家往往用大米兑换。回到家里，所挑的除大米外，往往还有食盐、布匹等物资。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因陶器而来“窑里”的人可说是络绎不绝。不管是贩卖陶器的，还是来挑回去自家用的，都在为“窑里”添注着人气。

　　一个有文化潜力的产业

　　一团泥拿到手中，不用多想，也不用多看，嘴里还与旁人谈论着别的话题，信手几揉几拉几捏，一个漂亮的坛子就赫然呈现在眼前，前后还不到5分钟，就像变戏法一般。只看这样一段描述，就可深深地感受到手工制陶是一门令人陶醉的艺术。在10年前的采访中，当地一名制陶者告诉记者：“以前就是觉得有趣才学的。”以前，不管是坛子、塔子、缸子还是其他陶器，全靠手工制作。其中，有的陶塔用来煮酒，最大的能盛500斤水。如今，在当地能用纯手工方式熟练制出各种陶器的已不到10人。陈海坤今年50岁，在这些人当中属年纪轻的。

　　制坯、上釉、装窑、烧制，陶器制作流程就包括这几个环节，看上去十分简单。然后，在这些看上去十分简单的环节中，包含着太多的东西。制坯时先取泥，把几种性质不同的陶泥按比例和在一起；制坯不但靠手韵，还得懂“水法”(干湿度)，太湿了会立不住，太干了会断开；上釉得先配釉，把七八种原料按比例配制好；炼制时得把握火候，嫩了老了都不行……这些，全凭经验把握。

　　“10斤的坛子，用纯手工，特别熟练的老师傅一天能做50个左右；用机器压，一个人一天能做200多个。即使用机器压，也没多大利润。因此，作为纯粹的商品，手工制陶是做了饭钱没菜钱。”对于当地手工制陶快速衰落的原因，陈海坤有这样的分析。至于自己与人合伙经营的百丰陶瓷有限公司因不能产生多大效益目前已停产，他认为一个根本原因是产能还不够大。

　　“陶器制作的魅力，还是集中在纯手工上。加上‘窑里’的陶器有厚重的历史文化底蕴，如果能作为一个旅游工艺基地项目来开发，应当能做得起来。”在采访中，陈海坤多次提到了这样一个观点。早在2008年，他就在广东佛山参观过这样的基地。在那里，除参观展览购买陶器之外，游客还可在基地从业人员的指导下自己动手制作陶坯。然后，基地定期将这些陶坯进行烧制。这些，受到了远近游客的广泛青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