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纷繁的世界,总有一份情感让心灵永远柔软;在这个物欲的时代,总有一个身影叫我们潸然泪下,这,就是母亲!在母亲节来临之际,我们编辑了这期与母亲有关的诗文,以此祝福天下所有的母亲平安、健康、幸福、快乐!
母亲是农村妇女,因为身患绝症,在偏僻的乡下,她一度是别人嘲笑和厌憎的对象。
那年我16岁,甚至还没来得及穿上梦想中那条廉价的花裙,生活的苦难已如呼啸而至的狂风暴雨,不容喘息地拍打在我孱弱的肩膀上。
那晚,母亲躺在湖湘肿瘤医院的手术台上,父亲喝醉酒人事不知。我独自守侯在冰冷的长廊,因为恐惧和无助,牙齿颤抖,叮当作响。隔着医院冰冷的玻璃,隐约听得见手术刀的碰撞之声,无情的玻璃门把我和母亲隔离开来,面无表情的医生、护士出出进进,脚步匆忙,无人理睬我焦急、探询的目光。母亲这是第二次因癌症而动大手术。在忐忑不安中,手术车终于被慢慢推出来,母亲的脸庞一片苍白,伤口上的纱布浸出血迹。护士告诉我:“病人暂时还在麻醉中,要半夜才能完全清醒……”话还没说完,我似乎听见娘在念叨什么,于是忙把耳朵凑过去:“麦妹子……大伢子……”这是我们兄妹几个的小名,娘在昏迷中还一直喊着……娘清醒过来后告诉我:“当时我迷迷糊糊的,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舍不得你们呢。我不想死,没有娘的孩子受人欺负。”娘啊您真是傻气,您莫非就没想过“儿孙自有儿孙福”么,我一边取笑娘一边还是忍不住流下泪来。
这次手术,从母亲的身体上又切除了3斤多的癌体,看着那鲜红的一团肉状物,我百感交集,不敢相信就是这样一团原本属于母亲身体一部分的物质,使母亲受尽了磨难和痛苦。那些年一家人都不买“梨”吃,忌讳那个“离”字。
家里有很长一段时间入不敷出,借钱成了生活的主旋律。父亲在一次酒后大发脾气,将我教训了一顿,责怪我太不懂事,为了母亲的治疗已经负债5万多了,而我还坚持要读书。我的课本也全部被父亲一把火烧了。可是母亲不同意我失学,她偷偷把外婆、姨妈等人探病时送的鸡蛋、麦乳精、补脑汁等营养品积攒起来,转手卖给供销社,还跟邻居借了10元钱,硬是为我凑齐了70多元的学费,瞒着父亲又把我送进了学校。那是1989年,欠邻居的10元钱后来直到我初中毕业都没有还清。
母亲是病弱的,在那样的时候,她却坚持着要求我们挺起胸膛走路,指挥我们把破衣烂衫浆洗得干干净净,要求我们就算拣破铜烂铁也不接受别人的施舍。她自己依靠拐杖的扶持从床上走到了地下,强撑着打鸡骂狗,逗弄猪娃。烟囱里冒出了炊烟,一个破败的家又开始显现生机。
因为病,母亲曾经一度很担心自己活不到50岁。我记得那年奶奶做70整生日,很多亲戚都来吃“喜面”。母亲忧心忡忡对我说:“要是我能活到50岁就好了,那时你们兄妹都大了,娘也可以热热闹闹地做个生日,唱本花鼓戏”。
我母亲那一代人,不像我们,能在周杰伦走调的哼哼声中找到心理平衡点,她喜欢的是花鼓戏,最大的心愿是能活到50岁,体面的唱本花鼓戏给乡亲们看。我那时还小,不是很能理解母亲的想法,只是看着母亲消瘦的脸庞觉得心里异常难受。也因为母亲的病,我14岁就养成了失眠的毛病,到现在还时时被困绕。少年时期的多个夜晚,我强迫自己不要入睡,担心一旦睡着了,醒来后与母亲阴阳两隔。就那样,我后来想好好睡也不行了。
母亲到底还是没有做她想象中的50岁生日。后来经过多次的放疗、化疗,中、西医结合治疗,虽然家里负了一大笔债,所幸母亲的病情逐渐稳定,由一个半瘫在床,连穿衣服、洗澡等日常琐事也要我们帮忙的病人,到几年后也慢慢能下床做一些零星的家务,后来甚至跟原来没有病前一样,能田里土里操劳了。
我相信好人有好报。母亲的病是彻底治好了,20多年来没有再复发,虽然还是那么瘦,但精神好,每餐能吃两碗饭。最近这次回去,发现母亲在家里还开了个杂货店,虽然地方不大,但油盐酱醋一应俱全,木制的铺台子擦得干干净净。母亲很满足,告诉我:“每天能赚10来块,一年下来就是好几千。自己的开支足够了,还能贴补家里一点。”
娘!女儿喊一声娘,希望女儿老得走不动了的时候,回家来还是能看到娘这张沧桑而温暖的脸。
来源:今日宁乡
作者:李尚书
编辑:陶湘